萧夫人瞧了他一眼,忽然脸色大变,走上前来,伸手探了探脉,又翻动眼皮,仔细查看一番,摇头道:这个不是我派摄魂大法,倒有点像北派的子母迷迭香。
我奇道:这也分南北?
萧夫人沈吟:起先的确倒是一脉,百十年前,先祖迷迭老人遭人加害,派内起了争执,道是出了内鬼。先祖尸骨未寒,膝下两弟子争执不下,愤然携了各自徒子徒孙,南北分立,自承一脉。南派以南宁赵家为首,北派以凤翔秦家为尊,相互结怨,素无往来。
我心下暗道:她娘家原来是南宁赵家,後台够硬,难怪萧无稽奈何她不得。只是此後二十年,赵家渐渐衰败,岭南莫家崛起,抢了她娘家许多风光,今日携十七上蝴蝶谷求药,却不知是福是祸。
念及此处,情不自禁又想起莫镜龄来,半晌,叹了口气道:这天下。。。本来便没有什么不散的筵席。
萧夫人微微一笑:难得你今日来,原本还道是起了什么秋风,原来这四十年一别,只是求我救他么?
我道: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夫人吃斋了这么久,救他一命,也算是件功德。
萧夫人道:老身不问江湖世事已久,阁下请回罢。
我追道:事关北派,难道夫人丝毫不为所动?
萧夫人执著拐杖,一步一步走远,背影萧瑟,仿佛风一吹,一把骨头便散了似的。
却听风里隐约传来淡淡叹息:我入萧家数十年,心中早已无南北。。。。公子请吧。
她说的还是年少时的称呼,那时蝴蝶谷情变血案,震惊江湖。萧夫人杀夫弃子,手段狠烈,巾帼不让须眉。便是现下行将就木意态龙锺,却依旧头脑清楚气度不凡。作为昔日邪道顶尖风云人物,也算是凤毛麟角的几个叫老子敬重的人。当下不再勉强,将十七装了麻袋,转身提了便欲离开。
甫出谷口,却听一少年笑道:老兄,闭门羹好吃么?
我笑眯眯:想吃么,改天我请你。
那少年哼了声,从树上跳了下来,左手拿了个桃子,就著啃了一口,含糊道:死老太婆这么简单就放你走了,看来你来头确实不小。
我道:天要阴了,小鬼别玩了,赶紧回家罢。
那少年顿时恼道:你才小鬼!
我哑然失笑:是是是,老子是小鬼,你是老鬼,行了吧?
那少年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一桃子迎面砸来:老子要砍了你全家!!!!
我赶紧巴巴的迎上去,接个正著:好桃好桃,多谢多谢。
他奶奶的,接连啃了几天的窝窝头,嘴里早就淡出鸟来,这桃肉鲜嫩肥美,甘甜多汁,正好给老子提提嗓,润润肺。
那少年气得鼻窍生烟,跳过来左抓右抓抢了几次,都给老子俏生生避了过去。
那少年气急败坏,大跳大叫:淫贼,还我桃子!
我嗅了嗅,一脸色相:香,真香!来来来,让老子销魂则个!
那少年涨红了脸,怒道:淫贼!
老子哈哈大笑,狠狠一口咬下,当下桃汁四溢,喷得一脸都是。
却听那少年忿忿一跺脚,恶狠狠:淫贼,吃老子口水,有那么快活么?
第45章
这话说的老子顿时一口桃核哽在喉中,差点噎的半死。
那少年拍手笑道:哈哈,原来你脸皮倒薄。
我呸了一声吐出桃核,抹抹嘴:确实不及你厚。
那少年却不恼怒,跃到树上,抱膝而坐,笑嘻嘻的盯著老子:你这人倒真是有趣。
我负起麻袋,转身欲走,那少年一纵身,又跟了上来。
两人走了一段路,我走他走,我停他歇,分外不爽。
人道上山容易,下山难。。
先前入得山里,有人引路,弃了寻常大路不走,另辟蹊径,七拐八拐倒是不费什么功夫。现下里引路的变成了盯梢的,这一眼望去,哪里的花草都是一般模样,老子便成了那无头苍蝇,四处乱撞。
那少年笑嘻嘻,仿佛专门负责看笑话来的。
眼见天色渐晚,再行下去恐怕当真迷路。干脆寻了处树荫下,取了点枯枝树叶,生起一堆火来。
那少年蹲在树上,笑道:夜里山里多妖怪,当真不怕么?
老子懒得理他,靠在树边,将麻袋放下,解开系口,扶著十七出来。
那孩子脸色苍白,这纵魂大法迷人自迷,一路上几次发作,都叫老子十二穴连点,强行抑止。亏得他年轻,身子抵挡得住。只是这几番气血浮动,叫他身子日渐虚软,待到此时,已是瘦弱得只剩下皮包骨,再也瞧不出什么俊秀颜色。
那少年笑嘻嘻道:原来是个病痨子,差了我不知多少。
我伸手探了探十七的额头,冰冷冰冷,没有半点暖意。於是叹了口气,从怀里摸出个馒头,掰碎了,一点一点喂到他口里。
火光映在那孩子脸上,更叫人心生怜惜。
那少年倒也安静,只是抱膝瞧着。
不一刻,十七呻吟一声,脸偏了过去,怎么喂都不再张口。
老子无法,只得从包袱里摸出水壶,将十七抱在怀里,喂了他两口水。那孩子触到水,微微有了活意,眼皮颤了颤,挣扎著张开。
我心一懔,暗自戒备,却仍是没法松手。
十七的眼里一片灰暗,喉中咯咯作响。我当他是喝水呛著了,放下水壶,正要将他扶起,拍拍後心,却是颈边一痛,心中暗叫不妙:还是著了他的道。
这一记咬得通彻心肺,若是强行将他拉开,只怕颈子上一块肉也要跟著掉下。我咬牙伸手点了他背心穴道,慢慢将十七放开,那孩子眼中无神,只是愣愣的盯著天空。
我痛得呲牙咧嘴,伸手摸了摸脖子,摊开一看,鲜血淋漓。
还好没有伤到要害,当下只得点了穴道止血,一面歪著脑袋,撕了条衣衫,勉强敷上来。那少年瞧得热闹,忽道:他伤了你,你还待他这么好?
我轻轻打了个结,抽了口凉气,喘息一下,半边衣裳全都是血。
许久,才慢慢道:老子不想杀他。
那少年凝目而望:他一定对你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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