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绥紧攥扶手没接他话,对薛槐道:“吏部考核维持原期,考场就设在议政殿之左的文渊阁。考前吏部先拟出各衙门空缺职位清单,届时朕做主考,当堂择选出各人官位。”
薛槐低头:“陛下英明,臣遵旨。”
燕绥又看向吴王:“皇伯,届时你带永安王进宫,同样考题让他在御书房作答,也交一份答卷,你单独监考。”
“老臣……”吴王苦着脸摇头。
燕绥殷切恳求:“皇伯。”
吴王抬眼迎上龙椅上少年皇帝忧郁艰难的目光,咬了咬牙终于应下:“老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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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五定下皇帝主考吏部选官之事,四月八日今科进士齐聚文渊阁。
除了节假休沐之日,皇帝与百官共商国是都在议政殿。
议政殿之左为藏书储卷的文渊阁,也是历代太傅为皇子王孙授课的学堂。其右为训武堂,为腾骧四卫中守护皇城的腾骧右卫交班换岗之处。
高宗只燕绪燕绥二子,燕绪只燕植一子且顽劣厌学,燕绥未婚无子,这文渊阁近几年来便只做藏书之用,少人踏足。赶在四月八日前彻底打扫过一遍,乍一进去燕绥还是让灰尘呛出几声咳嗽。
燕绥高居上位,压制着咳嗽保持威严,隔着珠帘看吏部官员向分八行七列跪坐的进士们分发试卷。
为进士选官赋职以往都是在吏部衙门里进行,改由皇帝主考,以文渊阁为考场,在陈国还是燕绥头一回。
吏部试讲究考察进士们“身、言、书、判”,以求优中择优使能人各安其职。
燕绥亲自掌眼,倒不是他有心改革制度,为知人善用而标新立异。面前这五十六位进士是从各州历经数次考试层层遴选出的人才,个个都是才能拔群之人,放到什么官位上都能很快上手适应。
燕绥想替燕植从中选一个好太傅,不仅要才智超群,更要紧是人品贵重,能够循循善诱引导顽童向善。
做皇帝不是件容易事。
燕植不能再随心所欲地游手好闲。
考试时间过去半个时辰,吴王从后面御书房走出来到燕绥身边,抬袖擦脸。
老王爷还没说话,燕绥先看见他花白鬓发突兀的黑了一块,接着闻到浓郁的墨香。
“这么快就写完——净芸用墨水泼您?实在不像话!”燕绥拧紧眉头,“朕必须好好教训他了!”
吴王摆手:“打不得,越打越生反骨。”
燕绥心下一沉,确实不能打。仁宗皇帝就剩下这么一个独苗,嫡长之嫡长,他有什么资格教训。
“半大小子都是这么胡闹,也不独他出格。”吴王袖手扫了一眼底下作答应考的进士们,“倒也不是诚心戏弄我,是嫌考试无趣,抛着砚台玩不小心脱手。我让他面壁,倒也没跟我顶嘴。”
吴王压着音量叹息:“但愿今日能挑出个好太傅吧。我一把年纪的人了,经不起再折腾。陛下,答应臣一件事吧。”
燕绥抿唇:“皇伯请说。”
“臣老了,获封吴王却一生未曾就藩。下月臣想回吴州养老。”
“怎么突然想起来……可是朕何处怠慢皇伯?”
“非也非也。”吴王双手拢在袖中,微眯起眼,“陛下做得很好。臣就是想闲淡于吴州山水之间,避避暑散散心,逢年过节也还是回京的。”
燕绥垂眼:“皇伯举家都要离京么?”
“崔家要娶新妇了,燕纺为人婆母有的忙。燕维和燕纶挂着公务,当然也不能擅离职守。臣与王妃去吴州就是了,孙儿们也不带上。”吴王和蔼地笑着,“陛下放心。”
“放心”二字格外咬得清晰。
燕绥抬头与之对视:“伯父,朕不是那个意思。”
“臣明白。”吴王拍拍皇帝肩头,“臣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散心而已。臣的话还没说完……”
说话间,跳跃松快的脚步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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