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他在慌乱之下按下了叫前台的呼叫铃,然后眼瞅着前台只是带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往他们这里瞟了一眼,就低下头,什么都没管。
就在闻浪开始放弃求援,准备和身后这三个人动手的时候,他身后忽然又来了一个人,什么话都没说,直接一脚把那个一直在揉他肩膀的人踹倒,人倒地的时候发出了巨响,惊动了他们这一整排的人。
闻浪恢复自由之后立刻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教辅材料,准备逃跑。可是他刚一转过身,就看到了当时只有16岁的蒋驭野。
那么惹人注目的一张脸,又高,手长脚长的都不像高中生。眼眉都有着锋利的轮廓,嘴唇有一点薄,显出一种冷酷的薄情。嘴角却是翘的,一副笑唇,平添多少缱绻。
“你们是不是记性不好。”16岁的蒋驭野并不搭理闻浪,他依旧看着刚才被他踹飞的那人,笑着开口:“我说过了,见你们一次,打你们一次。”
然后他直接一拳打上了另一个人的脸。
他们几个人在黑网吧闹出了很大的动静,网管见势不好才打了电话,警察是和学校的老师一起到的。
闻浪抱着自己的教辅材料一直没走,等看到远远有警察和老师过来才出声提醒了蒋驭野。
那时候蒋驭野已经把那三个人都揍了一轮,闻言瞟了一眼门口,然后二话不说,拉着闻浪就从黑网吧的后门的消防通道溜了。
闻浪不知道蒋驭野为什么对那栋建筑物里各种奇怪又匪夷所思的过道这么谙熟。他那天和蒋驭野在那栋建筑物里跑了十来分钟,最后下楼的时候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街口,老师和警察都被遥遥甩在后面。
闻浪当时体质不是太好,幸而在中考体育的锤炼下还是跑完了全程,最后站在夜晚的街边气喘吁吁。而蒋驭野拉着他跑了一路,直到这个时候才放手,他站在一边看了闻浪一会儿,突然问了闻浪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你刚才,为什么不走?”
你为什么不走。
这是蒋驭野人生里,对闻浪说的第一句话。
在闻浪坠入梦境,呼吸声逐渐变得绵长之后,黑暗里,蒋驭野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适应了一会室内的黑暗,然后才把自己撑起来一点,低头看向睡在侧边的闻浪。他的目光很慢,缓缓逡巡过闻浪的脸庞,屋内的月光温柔地照亮了这间屋子,冷气的声音发出极低的细微的嗡嗡声。蒋驭野的手在被子下面摸索了一下,用一个很轻的力道握住了闻浪的手。
闻浪平时太累了,一旦睡着是非常难被叫醒的。蒋驭野就在被子下面,一点点地摩挲着闻浪细瘦又泛着微凉的手指。
直到那些微凉的手指终于暖过来后,蒋驭野才露出今晚第一个,真正放松的表情。他微微闭上了眼睛,任由自己同样陷入梦境。
第10章 09
闻浪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
他在蒋驭野的床上坐起来,看着从窗帘缝隙里射进来的光亮,愣了很久很久的神,一时间不知道今夕何夕,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沙发转移到床上来的。
床上只有他一个人,蒋驭野不知所踪。
闻浪在床上坐着发了一会儿呆,才伸出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脸,然后爬起来,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回家,准备第二天上班。
许书文搬进来的时间在下周末,蒋驭野在周日晚上给闻浪发消息,意思是这之前闻浪要不要就先住到泸水湾,这样东西就慢慢往回搬。闻浪想了下,回复说他东西也不多,找个工作日下班过来就行了。
蒋驭野没再回复。
闻浪在周一忙碌的间隙里,时不时就点开手机上的通讯软件。他其实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许这只是一种习惯的延伸。他总是在等,等蒋驭野的电话,等蒋驭野的消息,等蒋驭野什么时候说可以,然后他就可以抛下一切,以朋友的名义,奔赴到他身边。
这到底是是一种自矜还是自负,闻浪不得而知,而这一个星期是结算周,比蒋驭野的信息更早来的,是许许多多的工作。
闻浪从周二开始就意识到,他这一周可能没有任何合适的时间可以去蒋驭野家里收拾自己的东西。结算周涉及到的一系列报表和内部审批足够他们全组的人都加班加点地忙活,而客户那边又有一个月末的提交节点。似乎每到每个月的这个时候,他们这个科技园都会分外热闹一点。凌晨的灯光下面不再是空荡荡的椅子,而是忙忙碌碌的人间。
这一周的闻浪唯一得到的,关于蒋驭野的消息,是从茶水间的闲谈里知道的。上周五那个晚宴的消息不胫而走,许多人都在休息的间隙低声讨论他们另一个老板的轶事。消息各有不同,但左不过都围绕着那两个人。
他们谈论的许多事是闻浪知道的,例如蒋驭野和许书文是国外读书的时候认识的,还一起养过猫。许书文现在留在国外的大学当助教,也许明年会回国,两个人看着很般配。
闻浪对这只据说他们一起养过的猫有些头绪。那是蒋驭野在国外的公寓楼下捡的,后来回国就留在了那边,找了人寄养,应该就是许书文。
蒋驭野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像猫,所以也喜欢猫,高中的时候他也捡过一只,大冬天,猫窝在车的排气孔下面取暖。它才出生了不久,还带着一身病,后来蒋驭野把它救到了宠物医院,并为这只刚出生就要面对寒冬的不幸小猫,取名叫lucky。
这些关于蒋驭野本人的柔软细节,没有人谈论,他们更关心一些戏剧性的桥段,比如据说,在那场晚宴上,蒋驭野和许书文在冯珂还有几个bluetree高层的怂恿下交换了一个吻。他们好像没有明着说复合,但是一个吻足够说明一切。
闻浪不确定这个吻的真实性,他没有亲眼看到,也显然不能去问当事人或者冯珂。如果这事真的,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吻过后,许书文没有顺理成章地跟蒋驭野回泸水湾直接开始他们的同居生活。但茶水间聊天的白领们对于老板的故事显然不像闻浪那样有更多的探究,他们说的再好奇,也不过是一些填塞闲聊的话题,没有人真的关心。
人间有他们自己各自的故事,他们聊这些只是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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