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战场上勇猛无敌的“杀神”抱起来,被粗粝的大手狠狠揉脑袋,被扛上肩头享受专属于靖北王的荣耀。
那时霍松声的志向还不是做将军,他更喜欢读书写字,时常同戚时靖开些没大没小的玩笑,说长大了要去军中做军师,指挥靖北王上阵杀敌。
而那时的戚时靖总是笑着答应,说会等霍松声好好长大。
霍松声确实好好长大了,十年寒窗,就等第二年参加春闱。
他替自己规划好了人生,科举、入仕、先入翰林、再入内阁,等他在朝中站稳脚跟,便向皇上求个恩典,让他去漠北做靖北王的军师,为大历稳固江山。
可他等来了什么呢。
那年的溯望原冰雪连天,鲜红的颜色烧灼了霍松声的眼睛。
三天三夜,他找到了他的英雄,却拼凑不出戚时靖完整的身体。
霍松声脸色一沉:“这件事我知道了,姑娘若无去处就先留在客栈吧。春信,帮她开间房。”
春信立刻去办。
樊熹说道:“若李姑娘所言非虚,燕康一事恐怕牵连甚广。将军,你可想到对策?”
霍松声却反问一句:“李暮锦说的羽花楼和踏春楼,你听得耳熟么?”
樊熹其实在李暮锦甫一提及羽花楼时便想到了一个地方,他点头道:“长陵的飞仙楼与清欢阁似乎异曲同工。”
霍松声沉声说:“我要走一趟。”
这时,一直靠在墙边看着窗外树影的林霰动了动。
他方才没出声,可能是头疼,不停用指关节顶着眉心,那块皮肤原本苍白,此刻被他弄出一点红来。
霍松声才注意到他,多的话也不说了。等春信回来,让他带李暮锦去房间,樊熹也被他支走。
房中仅剩林霰,他放下手,说道:“我也回去了。”
霍松声没让他走,而是问道:“那位李姑娘所言,先生觉得是真是假?”
林霰直言道:“不知道。”
霍松声站起来,走到林霰身边来将窗户关上:“先生从都津而来,可曾在都津见过类似的踏春楼与羽花楼?”
这次林霰没再一问三不知了,很快给了回答:“有过。都津也有两座酒楼,名为纵声楼和玉子阁,一座寻欢,一座宴客。”
太巧了,仅仅是三座城便有类似的酒楼存在。
霍松声扶在窗棂上的手微微一顿,突然转过头来冲林霰一笑,打趣道:“先生去过吗?”
林霰大约是没想到霍松声会这么问,哑了一瞬,旋即僵硬地说:“没有。”
霍松声盯着他看,似乎想要分辨真假,但从面上确实看不出来,只好作罢。他站直身体,若有所思道:“也是,先生这身体,怕是无法寻欢作乐。”
林霰没有太大反应,他自动忽略霍松声的话:“将军打算去一趟踏春楼吗?”
“不啊。”霍松声笑了笑,“我要去的是羽花楼。”
第5章
霍松声从羽花楼出来才没多久便又回去了。
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左右林霰还没睡,便将林霰一并拖来。
方才那顿饭霍松声还没怎么吃便被打断,他重新点菜,询问林霰说:“先生爱吃什么?”
林霰口腹之欲很浅,回说:“将军点自己爱吃的就好,我不饿。”
“那么瘦还不吃饭?”霍松声看了他一眼,叫了几个大荤。
林霰脸色隐约发白:“公子,我们两个人吃不了那么多,而且我不吃肉。”
都病成这样了还挑食,难怪瘦得离谱。
霍松声去掉两个肉:“清炒虾仁,蒸桂花鱼,这总能吃吧?”
林霰点了点头。
霍松声把食谱还给小二,还是窗边的位置,雨停过后空气清新,风将林霰身上淡淡的香味卷到霍松声这边来。
他吸了吸鼻子,觉得这味儿似乎在哪闻过。
霍松声随口问道:“先生用的什么香,怪好闻的。”
林霰轻掠起目光,说:“随便调的,下次再闻便不是这个味道了。”
霍松声提起茶壶给林霰倒水,林霰伸了手过来:“我自己来。”
霍松声挡住他:“先生待人总是这么客气吗?”
林霰顿了顿,正要将手收回,听霍松声笑着说了一句:“这么客气显得人很假,先生觉得呢?”
林霰指尖一蜷,默默坐了回去。他有点想咳嗽,但忍住了,所以眉头皱得很紧。
霍松声给林霰倒好茶,推到他面前:“趁热喝。”
深秋季节,又下过雨,天气其实很冷了。
羽花楼内的装饰都是上等好物,终日烧着地龙,手笔极大。
霍松声进来便觉得热,脱掉披风搭在身后:“先生不热吗?”
林霰甚至捧着茶杯暖手,看起来非常怕冷。他的指尖在室内都红彤彤的,像是受不住风吹。
霍松声看见了,于是抬手关上了窗。
俩人没什么话好说,霍松声若不开口,林霰多半不会主动交谈,聊天也是霍松声问,林霰说,遇到他不想说的便用沉默代替,这要放在别人身上得是如坐针毡,霍松声和林霰倒像是很适应这种微妙的气氛。
菜上来了,霍松声给林霰递了双筷子。
他看见林霰起初是用右手拿筷子,用了一会后便换到了左手。
林霰左手筷功很不错,夹菜很稳,霍松声便多看了两眼,才发现对方用左手拿筷子是因为右手手腕绑了一圈白色纱布,那是受了伤。
霍松声这个罪魁祸首就坐在这里,倒也不觉得有几分歉疚,他招呼来店小二,让人送把勺子过来。
林霰是个聪明人,对于霍松声突发而来的善心没有任何表态,勺子拿来了他就用,神色淡淡的,恍若不知霍松声此行目的,仅仅是单纯来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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