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的热气扑在耳畔,林霰抿起唇,还未回应,下人先笑着跑进来:“小侯爷!”
那人跑到跟前,说道:“小侯爷,浸月公主带着小世子来侯府了!”
霍松声眼睛瞪圆,二话不说便跑没影了。
林霰保持着半启唇的姿态,一时间脸上全然空白。
不消片刻,外面有小孩儿说话声隐隐传来。
霍松声肩扛着时韫自门前经过,他没有进来,俨然是要同赵韵书母子回房间叙旧。
林霰不禁站直了身体,稍侧起头,黑沉的目光捕捉到一道身影。
浸月长公主今年三十岁,她的生母萧妃曾是大历第一美人,赵韵书完美的继承了母亲的长相,加上性情飒爽,一度是赵渊最宠爱的女儿。
岁月对美人温柔又残忍。
赵韵书的容貌比之十年前并无几分变化,但气质与性情早已判若两人。
她沉静了许多,从前逢人便笑的一双月牙眼,也在一日复一日深重的思念与孤寂中蒙上了一层阴翳。
只有在霍松声面前,她才会显露出几分从前的样子。
似有感召,赵韵书途经前厅时蓦然脚步一顿。她转过头,撞上了林霰震颤不息的视线。
美人未施粉黛,衣着也是低调的素色。
赵韵书秀丽的眉眼微微一抖,嘴唇紧跟着动了一下。
霍松声见她没跟上来,回头叫了声:“阿姐?”
赵韵书不禁向前一步,林霰却已经匆匆避开目光。
“那个人……”
霍松声往正厅的方向瞄了一眼,已经看不见林霰的身影。
“那是林先生,林霰。”他介绍道,“朝中新贵,我请他来侯府做客。”
“林霰……”
赵韵书低声重复。
时韫在霍松声脖子上扭来扭去,捏他的脸,霍松声将他放下来。
小孩儿来侯府仿若回家,断线风筝似的跑去人多的地方。
春信矮身张开双臂:“我看看这是谁呀?”
时韫笑呵呵的搂住春信的脖子,被春信抱了起来。
时韫今年九岁,身量却似六七岁的孩子,没长开。人生得漂亮,像颗珍珠团子,谁见了都想逗他玩。
他瞪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到处乱瞅,然后发现了坐在一侧默不作声的林霰。
小孩儿也愣了一下,从春信身上滑下去,好奇又胆怯地打量着林霰。
林霰在时韫伸手过来的时候轻轻牵住他,时韫仿佛得了令箭,黑亮的眼睛闪烁起光。接着他迟疑不定地问道:“……你是爹爹吗?”
跟过来的霍松声和赵韵书恰巧听得这一句,俱是一怔。
霍松声冷了脸色:“时韫过来。”
时韫抓着林霰的手不肯走,殷切地看向赵韵书,向母亲求证。
赵韵书比霍松声温和许多,朝时韫招了招手。
林霰主动松开时韫,薄唇轻碰,说道:“草民没有这么好的福气。”
那把嗓音低沉清润,因为总是咳嗽所以尾音带着点嘶哑。
霍松声恍然想起初见那天,他接连两次询问林霰,以前是不是见过。
那是因为林霰的眼睛与时韫生得有八九分相似。
第12章
世上相似之人何其多,何况只是一双眼睛。
霍松声强行抱起时韫,快步离开了前厅。
赵韵书却多停留了一会儿,她向林霰行了一个虚礼:“小儿无礼,先生见谅。”
林霰隔着衣物托住赵韵书的手臂,断了她的动作,继而直直地跪了下去:“长公主在上,受草民一拜。”
林霰对霍松声都没有行过跪拜之礼,此举实在突然。
赵韵书略显惊愕,同样也打断了林霰:“先生不必多礼,一介妇人而已,早无虚名。”
“公主广施恩泽,惠及困苦之地,草民自都津而来,深受恩惠。唯愿公主岁岁康健,世子平安喜乐。”
赵韵书淡淡一笑:“此话先生出了侯府便不要说了,以免落人口实。”
靖北王与世子十年前便已战死,死后被朝廷追咎罪臣,皇上早将戚氏父子三人官位封号全部褫夺。世上已无靖北王,更无王世子。
侯府的人私下里喊一喊,出了门也是闭而不言的。
赵韵书没再多说,与林霰匆匆告别,便去寻霍松声了。
霍松声回长陵前给时韫带了礼物,一面巴掌大的鼓,他亲自扒了溯望原上最肥美的一只羊皮做的,还在鼓面上画了画。大将军日日将鼓揣在胸口,他的行李全在沉船那天丢了,只有鼓还保存完好。
赵韵书到霍松声院子的时候,时韫正坐在霍松声腿上敲鼓玩。
一大一小玩得起劲,小的没长大就算了,大的那个也跟个孩子似的。
赵韵书踏进房里,霍松声抬起头,笑得好看:“阿姐你听,我在溯望原学的曲子。”
霍松声抓着时韫的小手,一边敲鼓一边哼歌。
溯望原一望无际,曲调也辽阔悠扬。
一曲哼完,时韫很捧场地鼓了掌:“舅舅好听!”
霍松声摸了把时韫的头,放他从腿上下去:“你自己玩儿去。”
时韫从小好带,懂事也听话,知道舅舅和娘亲有话要说,抱着鼓去院里玩儿了。
霍松声嘱咐道:“在没水的地方玩啊,衣服弄脏了收拾你。”
“知道啦!”
门敞着,能看见时韫的动静。
赵韵书在霍松声身旁坐下,看看他:“瘦了,也黑了。”
霍松声撸起袖子:“一个冬天就白回来了,等着吧。”
赵韵书没有跟他贫嘴的心情,无奈地叹气:“你回来做什么呢?这些年怎么光长岁数,遇事还是这么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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