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回答说是老爷,林霰又问,老爷是不是杜隐丞。
龙崎说得没错,杜隐丞这样的身份,根本不会亲自给船员传信。
那些船员只是说“老爷”,现在想来,船员说的其实是,信是直接传到“老爷”那里的,也就说,“老爷”上面还有一层,甚至是更多层。
“杜隐丞”三个字是林霰说的,船员或许根本不知道“老爷”是谁。
霍松声忽然想到自己在羽花楼问林霰,到底对此事知道多少。
当时林霰的目光无比坦荡,如今想来,这人装孙子的技俩还真是够高明的。
霍松声被气笑了,手掩着唇,笑得直摇头。
龙崎不明所以:“怎么了?”
“没事,您说得对。”霍松声止住笑意,说道,“此事我会再去查明,不过龙叔,还有一件事得请你帮忙。”
不多时,霍松声从龙崎镖局出来。
进去的时候还是个桀骜将军,出来时模样大变,俨然成了斯文小生。
镖局在道上行走,黑白通吃,易容这些小手段都是家常便饭。
天色渐渐灰了下去。
霍松声顶着这张脸去了趟飞仙楼。
飞仙楼位于长陵最繁华的一条街上,但楼内环境清幽,适合谈话小聚。
霍松声十多年前是飞仙楼的常客,和这里的老板很相熟。后来有一次从漠北回长陵,受邀来这儿吃了顿饭,那时飞仙楼已经易主,此后霍松声便没再来过了。
如今想来,兴许自那时起,飞仙楼便有了蹊跷。
霍松声一入内便坐在了最显眼的位置上,正是晚膳时间,周围人来人往,他容貌清秀出众,惹得附近频频张望。
侍者端着牌子上前询问霍松声是否一个人,想吃什么。
霍松声点点头,拉长语调“嗯”了一声:“我第一次来飞仙楼,你们家招牌是什么?”
侍者给霍松声介绍一番,霍松声说:“你说的我都不喜欢。”
他单手托腮,懒懒地伸出手指,点了几个牌子。
侍者摞起木牌,请霍松声稍等。
霍松声捧着脸,佯装好奇将飞仙楼打量个遍。
楼内布景与从前并无区别,就是楼上多了几个相互隔开的雅间,门外有专人把守。
客人们看起来并无异常,霍松声不动声色地观察一圈,并未发现可疑之人。
他收回目光,端起桌上的青瓷茶壶,正要倒茶。
忽然一只手从旁边伸来,压住了茶壶盖子。
霍松声抬起眼,一个相貌儒雅的年轻男子正看着他笑。
“公子一个人吗?”
霍松声将茶壶放回桌上:“是啊。”
“公子气质出尘,在这吵嚷声中略显落俗。”那人道,“我也是一个人,在楼上开了雅间,雅间清幽,不知公子可否赏脸一同用膳?”
霍松声爽快答应:“大厅吵闹实在恼人,多谢兄台了。”
霍松声跟着那人去到楼上,侍者替他们关上门。
桌上饭菜已经摆好,霍松声发现自己刚点的那几个菜也在其中,想来是这人直接让侍者将菜送上二楼。
霍松声笑了笑:“这里确实安静许多。”
那人为霍松声布筷:“在下方玉华,见公子面生,不是长陵人?”
霍松声说道:“我是兖州人,来长陵办点事,明日一早便要动身回乡。听闻飞仙楼的醉鱼味道极好,便想在临走前尝一尝。本是临时起意,没有提前预留雅间,幸得方公子解围。”
“原来如此。”方玉华夹起大块醉鱼放入霍松声碗里,“大历应当没有哪家醉鱼及得上飞仙楼,公子来对了。”
方玉华十分周到的照顾霍松声,举手投足间气质不俗,霍松声擅于看人,能有此身段,要么是经过特意训练,要么是达官贵人。
刚巧长陵城中一多半的贵人都是霍松声的熟人,并不记得有这一位。
“不知方公子是做什么营生?”霍松声说道,“我见公子吃食讲究精致,应当不是普通人家。若是唐突公子,万望见谅。”
“不会。”方玉华提着袖口,躬身而起为霍松声盛汤,“就是普通营生,在西街有间油米铺子,赚得碎银几两,登不上台面。公子你呢?”
“我做书画生意。”
“公子瞧来就是斯文人,想来一贯耳濡目染。”方玉华说,“公子的夫人有福了。”
霍松声摆了摆手:“哪有什么夫人,家中只我一人。”
“哦?公子岁数不小,还没有成亲吗?”
“这些年东奔西走,没个定性,哪家姑娘愿意委身于我?”霍松声摇头说道,“还是莫要祸害好人家的姑娘。”
方玉华笑道:“我看是公子眼光太高,寻常人家入不了你的眼睛。”
俩人你来我往聊的开怀,后来方玉华叫来侍者,请他上酒。
酒端上来,方玉华斟一杯敬霍松声:“我与公子投缘,此杯敬公子。”
霍松声与他碰杯:“天地无涯,知己难逢,敬公子。”
热酒下肚,这顿饭也几近尾声。
霍松声站起身来,拱手作揖:“方公子,天色不早,今日多谢款待,我们有缘再聚。”
方玉华随他走到门边,忽而轻笑一声:“公子可知天下之大,缘聚缘散,皆有定数?”
霍松声不明所以:“方公子所谓何意?”
方玉华笑而不语。
他轻拍手掌,陡然间,霍松声只觉天旋地转,随即眼前一黑,倒在方玉华身上。
方玉华搂着霍松声的肩,低眉看他:“这般好的品相,怎可轻易放走。今日遇上我,算你走运。日后飞黄腾达,我再来向公子讨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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