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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爱派(玄幻灵异)——予春焱

时间:2023-03-21 08:39:14  作者:予春焱
  艾森温柔地转头看普鲁伊特垂着的头颅,轻声道:“神父啊,你们困不住我的。”
  普鲁伊特望着手里发黑的银十字架,喃喃自语:“就像拉索维尔·但丁的故事重演……”他抬起头朝艾森笑笑,“因为他要刺杀上帝。他是第一个找到天堂入口的,他杀了过去,如果不是因为主不在,恐怕他已经得手了。就因为这个,直到现在神宗一脉——天堂、教会——想起来也是毛骨悚然,才迫切地需要寻找、控制厄瑞波斯。一个拉索维尔·但丁已经足以让神宗心有余悸百年,而他的力量……甚至不足你千分之一。艾森,你告诉我,我们还能怎么做?”
  艾森毫不在意地耸了下肩膀,“你的主,他跑了,在拉索维尔·但丁杀上门的时候,夹起尾巴逃掉了,他隐姓埋名,抹去记忆,落入人间,直到现在都没敢回去,也是他这一招,让有些生物以为没了记忆我的命令就会失效。天堂的门,我也找到了,我的脚步声但凡在门口响一声,天堂都会日日夜夜不敢寐。不过我没兴趣,我来要我的解放也不是为了去杀上帝。”
  “那你为了什么?”
  艾森盯着他:“给我脖子上挂链子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只要死得频繁就不会有自我意志,没有自我意志就不会贪生’,这样的日子已经结束了。此时此刻我存在,只有我能存在,我的意志要凌驾一切,包括你、包括主教、包括教会、包括天使、包括神宗、包括地狱、包括撒旦,也包括你敬爱的主。”
  普鲁伊特维持着不卑不亢的表象,慢慢说:“谁也不能凌驾于主。”
  “你们天上地下一直在找他,他出现了吗?”艾森不屑地撇了下手,“他真的那么值得你敬仰,为什么不来保护你呢?”
  普鲁伊特好像一下子被打碎了一样,连着摇了几下头,“艾森啊艾森,你对仁爱和慈悲一无所知,七年了,七年了,你根本没有任何成神的觉悟、成人的信念,你直白、残酷、独断、随心所欲……”他的声音轻声颤抖,艾森看着他,他的眼眶发红,“你真是失败地成长了,你……”他伸出颤抖的手,还缠着十字架链的手抓住了艾森的衣襟,他的头垂下来,灰白的发丝在空中颤,“对不起……怎会如此,艾森……你有这么大的问题,都是我的错。”
  “你真是不了解我啊。”艾森仰起脖子看天花板,咂了下舌,“到底这是我的问题,还是你的罪孽啊。”
  普鲁伊特抬起头:“你有这样的性格,你这样的行事方式,都因为我们。我受命将你带入这个人与神的修罗场,我明知道过度的死亡会带来什么,我自己都是受害者,还是把你拖了进来……事情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了吗?”
  艾森看着他,不说话。
  普鲁伊特颓然地松开手,目光又开始涣散,“看来这道意志的枷锁你已经彻彻底底打碎了。”
  艾森低头凑近他,“但是还有道物理上的枷锁,我今天来找你开。”
  普鲁伊特抿了抿嘴,不作回应。
  很长一段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教堂外的风雨声越来越大,闪电频频穿刺天空,惨白的光间或亮在两人身上,映衬出一张阴沉年轻的脸,和另一张乏力悲戚的面容。
  艾森的手轻轻放在神父的肩膀上,越发瘦弱的肩头骨骼轮廓尽在他手下,人似乎颤了下,但仍旧如同一颗钉子固执地嵌在沉默的座位。
  “你那位可怜的同桌,叫什么名字?”
  这颗钉子猛地晃了晃。
  “那位温顺的羊,怯懦的、沉默的、懵懂的,被你悄悄折磨的孩子,叫什么名字,现在在哪里?”
  神父一动不动,闪电照出他发青的脸。
  “自杀了是吗。所以你要赎罪,进了教门。”
  神父手里的十字架掉落在地上。
  艾森弯下腰捡起来,放回神父手里,握住神父冰冷的手,普鲁伊特死灰一样的眼神移到艾森身上,嘴唇颤抖着,像是要喊,像是要哭,最重要的像是要崩溃。
  噩梦里反反复复的柔顺的眼睛,因为不懂得被欺凌而从未反抗过,因为无人可求救所以忍耐着,那瘦小的脏兮兮的男孩儿,总是疼得不得了,在某天被骗去粪池、扒光衣服、丢在大雨里后,次日在他的座位正上方吊死。
  男孩儿死后的粪便流在他的桌面上,他做梦梦到他抬头看,那红红的长舌缠得他无法呼吸,善恶在生死面前顿时变得清晰,他梦不到怨恨,越梦不到怨恨便越痛苦,回忆里那双眼睛越温顺,他就越心如刀绞。于是转投宗教。
  普鲁伊特看向艾森,罪人看任何人都觉得对方无辜,更何况他送去死的艾森,千万个都不止。
  “我……”普鲁伊特嘴唇打颤,他觉得冷,“我死不了。我是假性厄瑞波斯,我死不了,我看不到时间全线,所以不知道有多少个我自己。”
  艾森平平淡淡地说:“这样啊。”
  “我……”
  艾森看着他。
  这会儿普鲁伊特的神智突然开始有点恍惚,他看着艾森纯粹直白的眼神,眼前却好像走马灯,他看到无数个自己,还有很多过往的片段,没来由地想起矢车菊的香气,他在课堂的座位靠窗,窗边有矢车菊,雨后的晴天香气随着风铃摇曳,从窗外漫进来,他趴在座位上看屋外树枝上小鸟叫,阳光晒在他脸上,他可以像只猫一样眯着眼,躲在日光,却享受着太阳的拥抱,那时他十来岁,没有害过什么人,没有怕过什么人,人生是悠长的假期,“明天”是个浪漫又遥远的概念,直到他同桌的尸臭味飘过来,他再也不敢抬头看,数十年来,再也没有闻到过花的香气,沉重的死者,将死亡的脚踩在他的脖子上。
  普鲁伊特突然惨淡地笑了下,问道:“艾森,你过得怎么样?”
  艾森不答话,普鲁伊特扶着座位的靠背站了起来,又说:“天冷了,多穿点,不要总是喝可乐,对身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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