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这些并不是想要和哥哥撇清,”殷辞吸了口气,“我只是想说……别不要我,炉鼎也好,仆从也好,我都可以的,只是你别不要我,我还有用的,我可以干很多事,你试试吧……”他的声音带上了微不可查的哭腔,两只手紧紧的攥着容不念的衣角,眼神惶急,生怕自己被丢下。
容不念先是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忽然冲他露出了一个有点儿好像是无可奈何的笑,又折了回来。
“我都被关禁闭了,你还在担心什么有的没的啊……”
“但是我……我知道掌门的意思……”他怯怯的看向容不念,“哥哥每日看着我,总会想到是我害哥哥被罚,难免会心生怨念,可是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我……”
“瞎想什么,”容不念坐在桌边摸了摸殷辞的头,用非常温和的语调对他说:“没有不要你,我只是想给你拿一颗姜糖吃,你那会儿不是看的都快流口水了吗?”
他说的是食盒里装着的东西,祖师殿清冷,也只有他师兄会记得给他带一些驱寒的姜糖,干干硬硬的,其实不怎么好吃,但暖身一绝。
语气和平日哄殷辞时没什么区别, 甚至还带上了些隐秘的小得意,“其实那个姜糖啊特别不好吃……”
他的语气轻松,仿佛是觉得容不念有可能在骗他,也有可能是单纯的想要表达自己的忠心,殷辞认真的盯着他搭在桌沿上的手看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他飞快的挽起了自己还散落着的头发,露出了脖颈后面那个标记——还略显灰暗的炉鼎印记,被注入不同种的灵力才会亮起来。
“我、我是真心的!”
容不念眼神微滞:“殷辞你……”
他知道那个符号的意义,那是鬼族苦难的源头,罪孽的开端,是所有有选择的鬼族一辈子都不会示于人前的。
殷辞背对着他,声音发颤:“我可以做您的炉鼎,您试试吧——”
彼时他身如浮萍,只好牢牢的抓住这一点依靠,为此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容不念一愣,随即笑着摇摇头,“不需要,我对你好,照顾你,都是出于自己的心意,不需要那这个做什么要挟,要你对我怎么样。”
“可是,他们说我适合做炉鼎,我天生就是为别人增加修为的最好的材料……”少年声音有些颤。
他注意到殷辞说的是材料,不是人。
容不念伸手把殷辞解开的衣领拢好,轻声正色道:“没人天生就是什么,殷辞,你首先是个人。”
“可是……”
“好了!可是什么可是——”容不念正经不过三秒,“更何况,我天纵奇才,想变强哪里用的到什么歪门邪道?”
他说的话意有所指,就算胆小如殷辞也忍住笑出声来,被眼尖的容不念看到了:“哎,这回敢笑了!”
不止是笑。
遇到容不念之前,他只是“那个鬼族”,甚至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只是一个生活在“圈”里随时会被发卖的鬼族,逆来顺受已经成了本能,可在遇到容不念后,他却想着要成为“容不念的什么人”。
可容不念却教他做了殷辞。
于是这一笑,往后的妄念就皆由此生。
作者有话说:
有人在看吗?贴贴!
第50章 造恶业
殷辞还是直直地坐在床头,和几百年前一样的夜色让他几乎分不清现实和虚幻,在这样的朦胧夜色里,殷辞记起清虚掌门陨落时还不忘说他心术不正,稍有不慎就会误入歧途,要容不念离他远一点。
其实掌门说的对,自己确实心术不正,只顾及自己的利益。就比方说他刚被带上山,隐约看到安稳归宿时的窃喜,又比方说,他看着容不念蜷在角落里,睡梦中还不忘帮他盖被子,心里那点见不得光的开心就几乎要溢出来。
因为天资好而被排挤也没什么。
这样的话,哥哥身边就只有他一个人了——和掌门弟子之间有一段唯一稳定的关系,正是殷辞现在急需的。
他在把这些当筹码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紧紧攥着容不念的衣服。
——
这时容不念并不知道自己带回来的是个黑心小兔子,被关完禁闭之后就去找师尊给人取名字。
清虚自然是不肯的,于是他就没皮没脸的磨,坐在自家师尊房门口控诉他没有人权,要是不理他,他就在门口嚎,混了灵力的声音两座山头外都能听得见,还没两天就烦得清虚道长一个脑袋两个大,取名的时候甚至还挑了个难得的好日子。
旁的长老都笑说掌门这哪是收了个关门弟子,明明是供了个祖宗回来,清虚道长笑而不语,烦过了,还是一口一句混小子的叫着,被容不念逼得一点得道真人的风范都没有。
他仍不同意容不念和小鬼族走得太近,但也不想让小弟子不开心,最后还是认认真真选了日子,定了名字。
那天是八月初一,玄历上诸事皆宜的好日子,更是下界粮食丰收的季节,日子选在这天,再合适不过。
取名时只有清虚掌门和他的两个徒弟在,掌门持尺端坐,云栖鹤在侧垂眸而立,已然有了几分日后清冷仙长云中君的模样,只有容不念明目张胆地冲下边使眼色,可惜殷辞并没有抬头。
他站在白玉台上受礼听训,面上一片虔诚,心里却在想哥哥送自己的姜糖还剩下几块。
仪礼结束的快,清虚掌门大概也不想多看他,放下东西就走人了,只有云栖鹤还在等他们。
下台阶时容不念拉着他不放,比他本人还开心:“殷、辞——有了新名字,那往后就是一帆风顺,万事如意,总之都是好日子!”
殷辞抿嘴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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