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这么久的心理建设,陈嘉壮着胆子问徐宇:“我要和油画系还有版画的几个朋友搞个工作室,你要不要来?”
“不要。”话音还没落地,徐宇就干脆利落地回绝了他。整得陈嘉很尴尬。虽然他预料到了被回绝的可能,却没想到会发生得如此迅速。
“你不再想想?”
“不用了。我会耽误你们的。”徐宇站起来,走出寝室门。
待徐宇回来,他又不折不挠的问了一遍:“你真的不再考虑考虑……要不你先考虑着到时候你告诉我。对了,我们要不要加个微信……”
徐宇没有回头。
“徐宇……”陈嘉哀求道。
过了很久徐宇才说:“不好意思,我妈死了,能让我静一静吗。”
无视陈嘉慌张而惊愕的眼神以及连声道歉,他走出了寝室,打开了手机,翻出了来电记录的那个号码。
他添加了备注“黎朱白”。
想了想又去掉一个字,改成“朱白”。
又想了想,敲敲打打改成了“记得道歉”。
他蹲在湿冷的水房里,烦闷得要死,思来想去把备注改回去,拨通了电话,一边在心里祈祷,他肯定已经睡了吧,如果没有接就好了……
电话通了。
“喂?小宇?”黎朱白的声音没有带着不耐烦的情绪,让徐宇稍稍安心了一些。
“朱白。”
“嗯,怎么了?”
徐宇把手机紧紧捂在耳边,水房陆续有人进出,他等人走过去了,才接着说:“朱白,我今天不是那个意思。”
他听到电话那端轻轻叹了口气。
“我明白,你不要担心。”
“可是……”
徐宇想把考试那天的事情拎出来说清楚很久了。可黎朱白很生硬地打断他:“很晚了,你早点睡吧。”
徐宇沉默一会儿,黎朱白大概是在等他先挂电话。他又说:“朱白,对不起,你不要生我的气。”
“小宇,我永远不会生你气的。”电话那端传来黎朱白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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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奔丧
徐知雪所在的医院离学校不算太远,开车一两个小时就能到。
但黎朱白已经定好了高铁票,徐宇的位置在窗边。虽然徐宇从未口头提及,但黎朱白知道他喜欢坐靠窗的位置。
徐宇刻意地直视着厚玻璃窗外胡乱反射着刺眼光芒的太阳,禁不住眯起了眼。
他看身旁的黎朱白。黎朱白略歪着脑袋,闭着眼打盹。徐宇注视了他一小会儿,害怕被拆穿,心虚地转过脸。
盯着忽远忽近的太阳发了一会儿呆,徐宇又忍不住回头去观察他的脸庞。
徐知雪住院这几个月来,他应该没睡过什么好觉。此刻的黎朱白就像一株欲坠的蒲公英,随时会飘起来一般。
“你怎么又瘦了。”徐宇喃喃的,像是在说给自己听。
黎朱白的眼睛依然闭着,嘴角却微微上扬。然后他毫无预兆地睁开眼睛,看着他。两人间的距离不过咫尺,一缕走失的阳光在他脸庞歇息,倏忽间勾勒出一副透明的真身。
牵扯得徐宇心脏猛得一颤。黎朱白却只轻笑一下,毫无知觉地回转睡去。
经过几小时的车程,徐宇其实头晕胃胀不算舒服,直到下了高铁,呼吸到人间的空气,他才觉得好一点。
黎朱白问徐宇饿不饿。徐宇点头。
高铁站软硬设施极尽完备,他们找到了一家外观看着不错的茶餐厅,价格却高昂得吓人。黎朱白自作主张给徐宇点了一份最贵的叉烧饭,自己只要了一杯柠檬茶。
徐宇看看碗里垒成一座小山的叉烧,又看看黎朱白面前颜色寡淡又颜色浓重得像中药的液体:“你怎么又不吃?”
“还不饿。”黎朱白用不锈钢吸管叮叮咚咚地搅着柠檬片。
徐宇起身去前台要了一个小碗,笨拙地用右手分了一半进去,将碗推到黎朱白面前。
“我不吃肉。”黎朱白看着碗里光泽鲜亮的叉烧摇摇头,将碗推回去。他催促徐宇:“快吃,饭要冷了。”
徐宇只好用右手拿着叉子,拣起一块被戳得千疮百孔的叉烧肉,听话地塞进了嘴里。他一边埋头吃着,一边悄悄地用余光观察黎朱白。
黎朱白一手握着杯子,用嘴衔着吸管,倚在椅子上望着旁边经过的形形色色的人流。
“专心吃饭。”黎朱白眼神没有挪移半分。
被抓包的徐宇赶紧低头往嘴里猛扒几口饭,抬头含糊着问他:“你真的不吃点么?”
黎朱白叹了口气:“你吃吧,吃完带你去见你妈妈。”
徐宇这次没有直视他的眼睛,也没有回答他。他的心情变得低落起来。
他重新捣弄起碗里的叉烧:“我以为你们早就分手了。”
黎朱白过了很久才说:“嗯。”
“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照顾她?”
黎朱白吸着被子里余下的液体,并不着急着回答他。
“你身旁有一个无亲无故的朋友躺在病床上,换做是你,你也会这么做的。”
见徐宇没有反应,黎朱白抬眼瞅他:“对吗?”
徐宇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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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看看她吗?”
“不想。”徐宇干脆地回答,“死人有什么好看。”
黎朱白闻言沉默了一会儿。他最后只说,随他的心意就行。
黎朱白暂时离开去办手续。徐宇走到护士面前问:“我能看一眼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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