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嗣以为他还在害怕,轻声安抚:“不用怕,我不会打你的。”
他抓过小男孩的手想直接塞给他,小男孩却用力甩开了。
正当萧元嗣不解时,只听男孩说:“没用的。”
萧元嗣解释说:“这是真金。”
“没用。”男孩又重复了一遍,仰头和萧元嗣对视,不知名的低落从他眼中闪过。
“他们不会卖吃的给我们。”
“为何?”萧元嗣不理解做生意会有钱不赚?
男孩又低下头,闷闷道:“我们连街上都不能去,一出去就会被官府的人打,商户们也被要求不许卖东西给我们。”
萧元嗣皱眉:“那你们吃什么?”
“附近的人家偶尔会给点吃的。”
萧元嗣向下看,看到他破布裹着的身体之下,突出的皮包肋骨。
“吃的饱吗?”
“以前人多的时候吃不饱,后来饿死了很多人,剩下的人勉强饿不死了。”
“岂有此理!!”
温幼霆突如其来的一声怒喝吓得男孩怀里的娃娃“哇”的哭出来,男孩赶忙去哄。
温幼霆忍无可忍,此刻浑身被怒火围绕,拳头捏的隐隐听得到骨头嘎吱作响,她看向萧元嗣,目光沉沉,一字一顿道:“他们这是在杀人!”
“我知道。”
“我更好奇的是谁让他们这么做的?他们怎么敢的?”
萧元嗣眼神微冷。
他看了看哭泣的小娃娃,因为饿了太久,她嚎了几声就嚎不动了,有一气没一气的抽搭着,眼皮疲惫地合上,脸色似乎更苍白了点。
要是他们今天没有来这里,或许过不了几天,这个娃娃会落得和她母亲一样的结局。
温幼霆按捺下怒火,上前几步,问道:“陛……公子,该如何安置这些乞丐?”
“我们不是乞丐!”那个小男孩抢在萧元嗣面前开口,倔强地梗直了脖子。
“我们都是有家的,是被人骗了才到了这里!”
“被人骗了?”
萧元嗣立刻蹲下,和小男孩平视,问道:“谁骗的。”
小男孩这时却支支吾吾起来,不敢看萧元嗣的眼睛,一点点后退。
萧元嗣直接拉住他的手臂,看着他的眼睛,尽量温和地注视他:“别怕,告诉我。”
“说了你也会遭殃的。”
“我不会,没人可以威胁到我,你可以相信我,”
良久,小男孩在萧元嗣的眼神鼓励下,鼓起了一点勇气,动了动唇。
“你不可以出去乱说,否则我们会被他们烧死的。”
“嗯?”
天子脚下,谁敢如此嚣张?!
萧元嗣隐约嗅出了一点不正常的味道,和温幼霆对视一眼,她显然也察觉到了。
“我们原本住在衢州,半年前发了洪水,我们的家都被冲没了,朝廷派了官员来安置我们,那些人刚开始和蔼亲切,让我们跟着他一起去都城,说都城有吃不完的白米,看不完的社火戏,晚上到处点着灯,像白天一样热闹,我们无家可归,只能跟着官府走。”
“可是来了之后,发现一切都和他们描述的不一样,白米不是我们能吃的东西,晚上这条贫民街上也没有灯,夜风很冷,冻死了很多人,我们没有食物和衣服,每天都为生存奔波,指不定明天就饿死了,看戏不是我们该奢望的事。”
温幼霆:“你们为何不报官?”
男孩看她一眼,冷声呛道:“带我们来这里又让我们自生自灭的不就是官府吗!”
温幼霆怔了下,扫了萧元嗣一下又移开视线,接着默然转过身去,但眼里的失望和埋怨是藏不住的。
萧元嗣觉得自己无辜背了好大一口锅,衢州水患是半年前的事,他那个时候还没穿过来呢!原主惹下的祸不能让他背了啊!
偏他有苦说不出,回去路上白白挨了一路温幼霆鄙视的眼刀。
衢州水患的事他有所耳闻,一是因为水患造成了上千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损害巨大。
二是因为派去治水的官员谋略了得,在半个月内堵住决堤的河流,并且安置好了大部分流民,他们也因为政绩卓著,连拔三级,艳羡他人。
所以,所谓的半个月内安置好百姓就是把他们带到都城然后放任他们自生自灭吗?
很难相信,让百姓自行去死,是那群忠肝义胆、为了这个国家呕心沥血的文官们能做的出来的事!
毕竟他们为了逼他上朝处理朝事而在大殿前跪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唇干形枯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萧元嗣前脚回到宫中踏进殿里,后脚系统的声音就响起。
“不要怀疑,宿主。”
系统声音冰冷:“就是他们之中的人干的。”
萧元嗣脚步一顿,仰头看向头顶,眼睛眯起缝。
“你到底想让我知道什么?就不能明说吗?”
系统:“你自己亲眼所见,比我转述更加有说服力。”
别说,确实有几分道理。
要是系统直接在他耳边叨叨一腔热血为民的文官们其实是蝇营狗苟之辈,他是打死也不信的,还会疑心这狗系统是不是在给他挖坑。
亲眼所见带来的冲击感绝不是三言两语可以取代的。
系统:“你看到了吧,文官集团并没有你和世人认为的那般干净透亮,他们也会以权谋私,他们也会欺上瞒下,他们也会为了政绩枉顾百姓生死,你见到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人死在了今天之前。”
“天子脚下也会有不公与残忍。”
“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萧元嗣自嘲笑道:“何况我这个天子,本质上还是受制于他们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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