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珞的尖叫声引来了正在厨房做饭的李婶,李婶是知道付婆婆的情况的,赶紧打电话给医院。
这是付婆婆这段时间第二次紧急入院了,但没了上一次的幸运,她被抢救了好久才转到病房,这并不意味着她转危为安了,转到病房只是等死的另一种说法。
老人的身体真的垮了,躺在病床上的她清醒的时间很短,一次醒来她看见陪护在旁的许珞,挣扎着拉住了许珞的手,说自己联系上了一名顶级神经内科医生,帮许珞预约了,让许珞去看医生。
老人不清楚许珞是怎么变成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的,碍于雇主的要求没有过问,但内心身处一直担心着许珞,背着宋云苒特意为许珞预约了非常难预约的医生,本想着找个机会带许珞去看看,但她突然病了,而自从她病倒之后记忆衰退了不少,她不记得自己的这番话在她每次清醒后看到许珞都会说一遍,一遍一遍地重复着。
她放心不下的还有另一个人——她的雇主。
她看着她的雇主,眼中弥满复杂。
她欠了这个人一个生日,那一年她拒绝了这个人的生日邀请,错过了将还是孩子的她从孤独中拉回来,斩断了对方对人类的期待,对此她一直心怀歉意,所以想补一个生日给她。
但终究是来不及了。
来不及的不止如此。
她原本打算等宋云苒的生日过后就回到家乡去,那里才是她的归途,她就寻多年的朋友就在那里,她得回去,回到对方身边去。
她有句话要跟对方说。
她好想好想告诉她。
为什么呢?
为什么她的人生总在错过?
不甘心。
不甘心。
急切堵在心口,眼泪漫出眼眶。
好想……好想向天借点时间,至少让她回到故里,让她这一辈子的旅程,停止在她的朋友的身边。
婆婆入院的第三天,那天半夜,睡得并不安稳的许珞忽然惊醒,一丝清明扎进她的脑海,如同细针一般穿透混沌,她第一时间感受到了自己的异常。
这几日的记忆像是蒙了层纱一样挤进她的脑海,她被迫整理记忆的同时还要感受着一股烧灼般的热度。
“哈……”
她难以自抑地呻|吟了一声。
记忆飞快被她理清,她终于有精力去分析自身的状况了。
此时发生在她身上的事情不陌生,就是发烧,但和之前不同的是,那种烧灼感只封锁在她的下|半|身,在她腰部以下的肢体纠缠。
她伸手摸了摸,在自己的腰侧触摸到一片冰凉细滑。
她脑中一激灵,想到了什么,难道这是……
“珞珞?”
身侧传来宋云苒带着睡意的呓语,许珞想也没想,猛地从床上弹起,躲避似的一脚一脚深一脚浅摸黑躲进了洗手间。
碰——
她哐当关上洗手间的门。
这响动闹成这样,就算是睡熟成猪也该醒了,何况是本来就觉浅的宋云苒?
她睁开眼,看向洗手间的方向。
半晌,她打开了房间的灯。
另一边,许珞躲进洗手间,脚下没力,差点摔倒,幸好手疾眼快扒拉住了洗手台。
她软绵绵地靠着洗手台,心惊肉跳地看着洗手间外的灯光。
宋云苒醒了?
怎么办?
她好像要……化鱼了。
她这段日子跟宋云苒相处得挺好,她被烧傻了的这几天,宋云苒更是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够朋友,但她是人鱼这种秘密要是暴露了,对于宋云苒来说是不是太过冲击了?
而且,她人鱼身份一旦暴露,宋云苒势必会明白过来,她根本不是宋云苒娶进门的那位,她骗了宋云苒,对方会不会生气?
许珞脑子一团乱,她感觉自己的双腿越发得灼热,人鱼的鳞片正从她的腰往腿上蔓延。
就在这时——
砰、砰。
门外响起了两声敲门声。
许珞呼吸一停,一双大眼瞪得圆溜溜。
“珞珞,你在洗手间里吗?”
门外宋云苒的声音传了进来。
许珞没应,不敢应。
砰、砰。
又是两声敲门声。
许珞心脏一提……小声又小声地应道:“珞珞没在。”
“噗——”
笑声传了进来。
许珞鼓了鼓脸颊。
“珞珞好了?”隔着一道门,宋云苒笑着道,“我好久没听到珞珞说话了,有点怀念了。”
预料到里面的许珞不会回答她,宋云苒也没等着回答,而是直接道:“珞珞,开门。”
她用的并不是强硬的要求的语气,而是轻软的带着的笑意的声线。
门没有开。
里面的响动也消失了。
宋云苒耐心十足地等着,就这么等了好一会儿,就在她打算再开口的时候,门忽然从里面大力拉开了,哐当一下,好大一声。
宋云苒看过去。
洗手间里没有开灯,但卧室的灯光足以让她看清里面的情形,于是那一刹那,一条鱼尾闯进她的眼帘。长达两米的鱼尾盘在洗手间的地板上,蓝色,尾端的颜色更深,从腰到尾端,呈现自然而完美的漫射,半透明的尾鳍像是最顶尖的女工织就的细纱,如果是在水中,可以预见其曼妙姿态。
宋云苒的视线微微上移,落在了扶着洗手台上的那只手上,和记忆中的手不太一样,它变得更加修长骨感,指节多了一节,指甲很长,十分锋利,它搭在大理石的洗手台上,平整的台面上散落着一些崩裂的细碎石渣。
脸还是那张脸,完美得明显有异于人类,耳边有鳍。
这就是人鱼。
宋云苒的心里划过这个念头。
亲眼看见朝夕相处的人变成人鱼,宋云苒的内心算得上平静,这大概是因为她早就认定了她为她所拥有,人类也好,人鱼也罢,并不影响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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