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中充盈着某种难以说出来的怨念,想要用点小脾气让宴秋知道她在不开心,她不希望她去做手术。
比如从前都会准备两个人的饭菜……
她在回到首都时,依旧预感到手术快要开始,她无力去阻挡,只能像个小孩子似的,用无伤大雅的执拗反抗大人的独断。
宴秋把碗里最后一口汤喝完,转身把所有的碗筷全部放进洗碗机里。
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把所有的空间都交给小情侣。
宴秋说:“万一手术出现了什么意外,我名下的资产……”
她是个做事很认真的人,说着说着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个平板,打开文档简报。
密密麻麻的字迹写满了宴秋的房子,车子,庄园土地,宴家的基金信托,细致到新西兰农场里有多少只绵羊。
标注上个月刚诞生了十七只绵羊崽子。
别墅是独栋和平层是单独分开归纳,车子分为了跑车 ,轿车,商务车,其中更特么地细分了油车还是电车。
林晚晴:“……好多。”
“你……能开跑车?”
爱好挺广泛的啊。
宴秋流畅介绍的语气停顿了一下,抓抓头发说,
“是我父母留下的,母亲早年参与过方程式比赛。”
说到故去的母亲,宴秋的表情有些悲伤,但只悲伤了一小会。
赛车手死于车祸,讽刺又具有命运感。
就像宴秋想破罐子破摔不管双腿,却担心手术失败,辗转难眠精神紧绷到极致。
林晚晴从后面抱住宴秋的后背,把额头抵在她嶙峋的蝴蝶骨上。
宴秋此刻没有穿衣裳,她嫌热把丝绸衬衫丢到沙发上,滑嫩的皮肤上是苦橙花香味。
林晚晴的手摸在上面……
林晚晴吸吸鼻子,“你继续说。”
宴秋把简报说完后,喝了一口冰水润润喉咙。
“我以为甜甜会不喜欢听这些。”
她从小见过不少豪门中的狗血事情,家主要病逝,小妻子在旁边哭着闹着不要财产,要跟着一起去,结果等人真死了,丑陋的吃相毫不体面。
她相信林晚晴不是这样的人,可她太平静了,甚至在分析财产,和遗嘱的格式。
宴秋光着盘腿坐在沙发上,表情有点受伤,“甜甜……”
林晚晴:“你居然还涉及了互联网产业?!”
宴秋:“嗯,总不能被时代淘汰。”
林晚晴惊了,“投资建设墓地和殡仪馆?!”
她的产业太离谱了。
宴秋:“刚需,赚钱。”
“甜甜 ——你晚一点再研究,你一点也不关心我手术吗!”
宴秋心里后悔了,她不应该那么早和林晚晴说这些。
如果她的小兔子能多露出一些悲伤的表情,多疼爱她一点,为此她几乎都光着坐在这里了。
宴秋身上只挂了一件半遮不遮的睡衣,双腿上是涂抹的药物,宅子里的暖气很足。
宴秋少有如此情绪化的时候,突然站起来,身体摇晃几下,嘴唇动动,
“我累了,先上去休息。”
林晚晴眼眶上的绯红没有变淡,双眸像是一汪寒潭,倒映着宴秋的身体。
“宴秋,你不会死。”
林晚晴突然开口说。
宴秋扶住手杖的身体摇晃两下,“你说什么?”
林晚晴偏执道:“你绝对不可能死。”
“甜甜你……”宴秋诧异地望着她,“你没理解我的意思,万一我出了问题,这些钱和资产都是你的。”
总价值比一个人上班族从春秋战国不吃不喝打工到现在还几倍。
林晚晴大声说:“宴秋,你不会死,我从来都没有认为你会死过。”
她扯着嗓子对宴秋大喊,太阳穴的血管爆出来,
泪水哗啦一下流下来,她恍然未觉,“我当初把香水取名叫‘漂亮小寡妇’时只是在开玩笑,没有任何诅咒的意思,也不是要贪图你财产,我自己又不是没有钱……”
“甜甜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只是出于理性的考量。”
林晚晴打断她的话,泪声俱下嘶吼,“你十四年前被人绑架,心口穿入一颗子弹没有死,几年前你父母车祸,你也没有死,凭什么会觉得你会死在一个风险不大的骨科手术上——”
宴秋乍然,她从未见过林晚晴如此感情爆发的样子。
她的泪水一下一下砸在地毯上,哭得几乎要晕过去,雪白的小脸泛着不正常的红紫色。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凭什么。
为什么她好不容易有个人疼爱,还未享受多久有安全感的日子,就要被夺走。
林晚晴是个极度自私的人,在她身上看不到任何对苦难的歌颂,任何阻止她得到好日子的人,她都会不假思索远离,并狠狠踩一脚。
父亲,母亲,妹妹,或许还有樟城的发小。
崩溃不止是因为宴秋,更是因为这过于苦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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