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说话,他就不敢有所动作。但他现在醉意袭来,再不落座,等会怕是要跌倒在地,更加难堪。
帐内一时无人动作,就在裴望卿准备请示时,那人终于舍得离开坐席,眼眸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朝他慢悠悠走来。
裴望卿错开眼,长剑立地,支撑身体。
忽的,他的腰身又被这人握住,如同之前那样将他扛起。
裴望卿瞬间瞪大双眼,长剑落地,周围又响起哄笑声,气氛顿时活络开。
“放我下来!”
裴望卿低声呵斥,小腿不停踢打这人。
谁知这人更加变本加厉,扛着他原地转了几圈。随后大步走向案台,一把挥开吃食,将他强硬的摁在上面。
“哈哈哈哈哈哈哈”
耳边尽是嘲笑声,裴望卿双目通红,下巴微微发抖。
他想过受酷刑被囚禁,却从没想过像妓子一样被当众羞辱。
如此,还不如杀了他!
“你们先退下吧,本汗需要泄泄火气”
少步嘴角抹起一丝笑意,像是急不可耐的将头埋入裴望卿脖颈间。
“滚开!”
裴望卿尖叫出声,这一声更是引得众人大笑,一个个不舍的离开。
待到帐内只有他们二人,少步才抬起头。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喧闹后格外清晰,裴望卿单手抓着衣襟,视死如归的看向这人。
少步脸被打的脸僵在一侧,像是没缓过神。
许久,他才舔了舔唇角的血,转头望向试图裹成粽子的人,用汉话说道:
“你知道你打的是谁吗?”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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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裴望卿愣了神,“你会说汉话?!”
“会说那么几句”
少步转头灌进一口酒漱口,裴望卿赶紧从案上爬下,离这人几尺远站住。
“你怕什么,本汗对你这种不感兴趣”
少步故意上下打量了下裴望卿,挑了下眉。随后走到铜镜前,仔细瞧了瞧嘴角的伤,有些不满道:“你知不知道本汗这张脸多么重要”
“本汗可是这个草原最英俊的男人”
“……”
裴望卿无语凝噎,但刚刚之事实在太过侮辱,还是让他气急质问道:
“你刚刚为何如此羞辱本王?”
少步转回头,眼神带着警示盯着他,“记住,你与本汗尊卑有别”
这一眼像是要剖开他的心脏,裴望卿不自然错开眼。
他知道自己是质子,断不该如此莽撞。但他不知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在这人面前失了礼数。
空气像是死一般寂静,裴望卿咬紧后槽牙,许久声音如蚊蝇一般喊了声,“可汗”
“哈哈哈”
男人大笑出声,裴望卿偏过头,不再开口。
“本汗并不是稀罕你这句可汗”少步语气顿了一下,转而朝着裴望卿一步一步走来。
“只是你要知道,你来娜仁当质子,就不再是那个皇宫里养尊处优的七殿下”
男人越靠越近,裴望卿刚准备后退就被抓住胳膊,强忍着男人的呼吸扫过他的耳朵。
“你的身份比洗脚婢还不如”
裴望卿脸色顿时煞白,但不可否认,他现在的情形的确如此。
“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你,只要你做错一件事,那就是他们攻打大梁的理由”
“什么?”
裴望卿猛的抬起头,一双秀丽多情的眼尽是惊异,直视男人的目光,试图探寻到想要的答案。
“你…可汗的意思是本王想的那样吗?”
“记住,不想死的话,以后不许在娜仁自称本王”
少步并没有作答那个问题,而是又指出他的毛病。裴望卿这次没有恼怒,抿着嘴点了点头。
他初来乍到,即便已经翻阅过历代质子的记录,但要想活命,还不如直接听这位可汗的话。
“今天你犯了大忌”
裴望卿眨了下眼,又听到这人道:“太过锋芒毕露”
“这群人只是想看你笑话,你不必当真,而应当就着他们的意思往下”
“可汗的意思就是让我卖笑求荣?”
裴望卿声音有些冷,他倒是以为这人有什么好的主意。他不是什么高雅之人,但也不能在别国面前丢了大梁的脸面。
“笑?笑值几个钱”少步冷笑一声,转头直视他,“古往今来,卧薪尝胆人众多,你想说你的脸面比大梁万千百姓的性命还要重要?”
“你!”裴望卿一时语塞,狠狠甩下衣袖,“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不是这个意思,可你做的就是这个意思”
少步抬起脚,踱到裴望卿身侧,“只要你记着你代表的是三年停歇的战火,代表的是万千百姓的性命,你自然不会再做出今天这样的举动”
“我从没想过要做可汗嘴里说的那种人”
裴望卿偏过头,两人眼神一瞬间交汇,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是吗”少步声音扬了一度,欠揍的将脸凑到裴望卿面前,“可是…”
“本汗不信”
“若你不想做本汗嘴里说的这种人,你应该早就选择了自尽”
“或许,都不会活到现在吧”
少步脸上堆着笑,却让裴望卿看的火气四起。
他心里的确剩了那么一丝忧国忧民的情怀支撑他活到现在,或许是舅舅的熏陶,又或许是自己在宫里勾心斗角的无奈,总之让他对整个天下都产生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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