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这般布局,不似豫王手笔,他也筹谋不出,真是一件麻烦的事。
想不通,闭眼睡觉,一觉至黄昏处,孤鹜来请她去垂拱殿。
“不去,我再躺会。”元莞捂着耳朵,又添一句:“我手臂疼,今夜不去了。”
孤鹜见她真的不大舒服,不好为难,只道:“陆县主入宫,想要见见您。”
陆连枝?元莞这才想起这人,得了她几本游记,忙碌之余还没有去看,她只得起身,吩咐落霞进来,替她梳妆更衣。
睡过一通,手臂反有几分疼,不过尚可忍耐,换了衣裳,就跟着孤鹜回去。
孤鹜不时地觑她一眼,欲言又止。元莞不耐烦,“你想说什么,直说便是。”
“陆姑娘邀请您过府去玩,陛下未曾同意,您要去吗?”孤鹜问她。
“不知,我且烦着,你莫来扰我。”元莞不耐烦地打断他,眼下那名内侍背后之人是谁,都未曾想明白,想这些赴宴玩耍的事言之过早了。
孤鹜见她神色不对,讷讷道:“您不舒服?”
“对,哪里都不舒服。”元莞冷着脸。
孤鹜就不敢再问了,同她一道回垂拱殿。彼时,陆连枝已等候许久,元乔在见魏律,她在偏殿静静地品茶。
元莞无精打采,但见外人还是振作精神。殿内的人见她而来,忙起身相迎,浅笑道:“你好似与前几日不同,有心事?”
她眼色极其好,元莞却不能承认:“是人都有三两心事,县主也该有的。”
偏殿内茶饮都备好,陆连枝盏中的茶只少了些许,想必才刚入口,她在一侧坐下,宫人就将茶水奉上,屏息退了出去。
殿内仅二人,陆连枝的眼光在元莞面上徘徊。元莞目露冷意,看不见温和,仿若是冬日高山上的落雪,带着驱不尽的冰冷,极深,融化不去。
她笑了笑,试图去融化元莞的冰,抬眸看着她:“是该有心事的,我今日过来,是邀请你去府上玩一玩。”
“近日怕是不得空。”元莞直接拒绝,她无甚心思去玩,且陆连枝性子虽好,可她二人毕竟不相熟,贸然过府,容易引起旁人的猜疑。
今时今地,她都不是曾经肆意的小皇帝了。
陆连枝瞧出她的为难,端起茶盏,浅浅品了一口,对面人那双剔透的眸子里透露着不耐,与上次见面,天差地别。
“你好似对我不喜?”
陆连枝的疑问,让元莞不解:“何以见得?”
“女子的感觉罢了。你可知,你我第一次见面在何地?”陆连枝举止温柔,眉眼带笑,与殿内暖意很像,又似三月春风,让人不觉生暖。
元莞吃惊,她不记得她二人见过,陆连枝则道:“魏国长公主府,你与永安侯一道赴宴,你称早春泛舟,容易感染风寒,苏英当时拦着你不让走,我便在舟上,亦是我提及早春泛舟的。”
当时舟上许多人,一眼看过,并无太多的差别,元莞实难想起有这么一人,她腼腆一笑:“当时是我唐突了。”
“你很坦率。”陆连枝夸道,见元莞淡然,便道:“我跟着阿爹,见惯了太多的尔虞我诈,乍然听到你的话,觉得你率真可爱,后来得知你是皇帝。”
陆连枝懂得打开话题,在不经意间夸人,令人心情陡然转好。
元莞初次听到有人夸她可爱,不觉顿住,看着陆连枝面上诚挚,不似作假,一时间分不清她是何意,装作喝茶,掩盖住自己的窘迫。
她不回答,陆连枝依旧道:“后来再见,你身上的那股子率真就不见了,也没有废帝的怨恨与悲怆,像是普通人。”
“我本就是普通人,并无特殊之处。”元莞并不喜欢同人太过亲近,她与元乔是她先动心,故而喜欢元乔待她好、同她亲近,可面对见过几面的陆连枝,心里有微微抵触。
陆连枝与周暨不同,她很聪慧,就像是朦胧不清的晨雾,看不尽虚实,这么多年来,她见过不苟言辞的忠臣、虚与谄媚的佞臣,还有故意讨好的内侍宫人。
像陆连枝这般的人,她却看不明白了。
陆连枝不在意她的冷淡,笑意浓稠,继续道:“你对自己不自信,人在逆境中都会这般。”
元莞不愿多说,起身道:“陆县主性子好,心境开朗,想必是未曾经过挫折。”
“想来也是,我太过顺遂,阿娘才说我情路艰难,不过我喜欢的人,也会令她余生顺遂。”陆连枝眼中闪过坚定,极为认真,元莞出现恍惚。
陆连枝又道:“你如何想的?”
“我?与我无关的事,怕是不好多说。”元莞没有理会她话中含义,走到炭盆旁烤火,身后响起脚步声。
元乔来了。
陆连枝到口的话又吞回腹中,笑吟吟地行礼,元乔颔首,若竹扶着她入内坐下。元莞手臂骨头里泛冷,许是天气不好,疼得有些厉害,置于火上烤了会儿,才感觉到暖意。
陆连枝见状,好心道:“近日天气不好,想必手臂泛疼。”
元莞轻轻应了一声,也没有多话。陆连枝走近她,当着元乔的面抬起她的手臂,在臂上穴位处按了两下,元莞并无感觉,她才道:“你是骨头受伤,针灸无用,不如试试药浴,不过只有缓解的作用,无法根治。”
陆连枝似是很懂,元莞扫她一眼,收回手臂,总觉得有些殷勤过度,她不愿在外人面前露怯,开口就要拒绝之际,有人道:“县主很懂?”
“久病成医,就懂了些。”陆连枝转身面向元乔恭谨道。
元莞无心听这些,见天色擦黑,就劝道:“天色就要黑了,县主再不出宫,路就不好走了。”
她并无感念之心,令陆连枝微微失望,好在她心思想得开,再度开口:“可去府上玩,我再令府内大夫看看你你的旧伤,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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