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叔又看着哪吒道:“今日你与天祥俱有功劳。然而私下较武已是违令,况且……”
他扫了我和天化一眼,似是忍了笑道:“明知校场有‘强敌’等着,却先去别处比试,岂不是没把他俩放在眼里?”
天化听了拊掌道:“师叔说得是!他平素就没把我放在眼里。”
哪吒道:“弟子情愿认罚。不过求师叔莫要责罚天祥——倒该问他长兄一个钳束不严之罪。”
天化本来还要跟他理论,却似忽然想起甚么,又笑道:“若论你军前破敌的本事,自不必说;可提起暗中擒拿反叛,倒还真想不出——城西那片荒地本来空旷,你两个如何听清他们密谋,又没放脱的?”
哪吒笑道:“也是碰巧。因要避人耳目,素来都是我先隐身前往,天祥后至。午间我还离着一里多地远,便见有人在树后探头探脑,随即城南方向又赶来一个,上前与他对了甚么隐语口令。
“我见这般,便在路上给天祥留了暗记,又潜到左近窥听。待他们说完要走,便一并擒住。——此后都是天祥出的力,捆人堵嘴一气呵成,绑在马上回的府。”
天化一边点头,一边煞有介事叹了两声:“这可好,我竟不知,你两个非但私下比武,还约定了‘暗记’的。”
哪吒道:“只为你话多,我如今当着师叔招认得一干二净,此后再要去也难了。”
师叔在旁道:“正是,你便留下领罚,别人都休息去罢。”
次日我们才知道,师叔的“责罚”便是命哪吒去协助武成王他们彻查妖言惑众、图谋纵火之事,据说是擒获二人的口供前后不一,须他旁证,此外若勘察中涉及道法奇术的,也要代为分剖解释。
天化倒没抱怨如何没委派自己,只说:“虽是用得着,叵耐这般差事好生无趣,亏他还真领了。”
天祥偶尔也去协助,大半时候还是和我们同在校场。第二天午后他从府中过来,和我一同操演弓箭,只不时暗中端详我,半晌终于憋不住笑道:“杨大哥果真比旁人不同。”
我便问何出此言,他道:“今天爹爹和三哥未时中才回来。吃饭时爹爹提起:除了武艺须日日演练,你们修道之士的防御功法也要紧得很。将来东征路上遭逢的左道异人,只怕比之前更多几倍。三哥惯作前队,势必要多加防范,否则非但战事受阻,若自身伤损,行军中医治修养更是不便。‘莫说丞相忧心;以你的性情,自家只怕也耐不下。’”
“这话很是。——却不知如何提起我来?”
“三哥一时没答言,后来说:‘晚辈感谢。——想来这话是武成王说与天化的?’爹爹只笑不答。三哥又道:‘只怕我如何谨慎,也难免有不济的时候。那时若杨师兄在,我们队中必然是他更忙。武成王除了帮师叔掌兵,也请提点他些——此外要是我还有口气在,让他少教训我几句。’”
我心下不禁大呼冤枉。天祥又道:“爹爹听了假作生气,他才罢了。饭毕他们都催我先走,不知又要说些甚么事。’”
当晚已过戌时,武吉匆匆来到西院,交给我一个锦盒,说是上次大战罗宣,宫中犒赏的衣料现已制成。我奇道:“又不是盔甲兵械,如何这般急着送来?”
武吉叹道:“当时我不好说的:那日送衣料去吴家阿姐店里,谁知他家也遭火患不轻,吴老爹翁婿都被梁瓦砸伤,虽无大碍,总要两三个月才使得刀尺针线。我本来请他们安心养息,人家却执意接下了。
“方才阿姐亲自将成衣送来,也不要师父额外酬谢,只说‘街巷传闻,丞相不日就要发兵,但愿各位将军和小道爷们旗开得胜,杀绝那起遭瘟的妖人。’我们再三称谢,师父又教我即刻拿给大家。”
我听了也自慨叹,又打开锦盒看时,果然是当日我指的鹅黄色战袍,剪裁依然极其精巧,且铺展仔细,一丝不苟。
我如今上阵的宝衣不染尘垢也不易毁伤,这件原是想收在箱底的——如今却正该先穿几天。
次日师叔将“英雄会”的奖赏发了下来,三甲却是每人一个雕花嵌宝的箭壶。天化连说“白瞎了这好东西——师叔必是没料到,一朝居然有我在里面”,被邓九公抢白“你不要正好给我”。天化连忙拿过,递与哪吒道:“正巧杨大哥和天祥都有了,谅你不敢转送与旁人。”
又过数日,图谋不轨的首恶已经伏法。细情我们不知,只晓得师叔为这事往王宫去了三四遭。众将见他回来时气色无异,才稍稍放心。此后师叔又与军政司计议打造兵械、准备旗幡之事,虽他们不愿声张,众人也自心中有数,练兵演阵无有不勤者。
天祥之前便说“我若提起英雄会的事,当下必然是开不成的”,岂料这次他不提也没用——中秋过了不久,一支探马报进相府,却是之前接替张山的三山关总兵洪锦率十万大军,奉旨来讨西岐。
十余日后兵临城下,南宫适与邓九公先见两阵,却是一负一胜。次日双方各自列队迎敌,主帅洪锦出马,有七十二殿下姬叔明对敌。
二人武艺相若,三四十合不分胜负。忽见洪锦踅马出了圈子,将一皂旗立在地下,随即手中刀一晃,凭空将旗化作一扇门,催马进去,竟然不见了踪影。
姬叔明拍马赶上,马尾还没进门,只听得一声响,随即洪锦收了术法现身,刀刃犹在沥血——姬叔明早已身首异处。
师叔吃惊非小,众将也不知就里,却有邓婵玉飞马而出,上前对敌。洪锦并不恋战,十余合之后又遁入旗门,到底不如婵玉手疾眼快,五光石飞至,虽不见人,却未空发。洪锦大叫一声,收起旗门,掩面败阵而去。
姬叔明身为王子,也是南宫将军手下仅次于八彪的猛将。师叔自然叹惋不已,又要应对伤悼的武王和宫眷。
次日闻报洪锦城下讨战,“要发石的女将答话”,他遣人去婵玉夫妻的住所说知,却对我们道:“即使土行孙压阵,也不稳便,须得一个万全之法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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