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在,我睡不着。”梁淮强撑着语气。
蒋裕丰轻轻叹了口气,和晚风揉在一起,“我给你讲故事?”
梁淮心里一酸。
透过后视镜,看到寂无人烟的车道,蒋裕丰点完最后一支烟,把空烟盒放进兜里,声音慢慢变得温和,“淮淮,躺在床上了吗?开始讲了?”
隔了两秒,梁淮说,“嗯。”
“高中毕业那年,我十八。”蒋裕丰缓缓道,“在别人为一所好大学争破头时,我被家里送去国外留学。也许很多人羡慕,但我那时其实一点也不想去。”
“第二年,家里破产,我只能去零售店打工,赚生活费。见过电影里的枪吧。”声调随着故事而变,“4、5个人蒙着脸,趁着关门的时候进来,指着我的脑袋,操着蹩脚的英伦腔说——Don't move,wallet,now!fast!然后…把店里的钱洗劫一空,枪托撞得我血流满面。”
“店长没叫警察,让我承担所有损失。”
“那是我第一次和别人借钱。”蒋裕丰轻笑,“但大学还是要继续读完,不能总借钱。一个美籍华裔的朋友就给我出了一个主意,让我把所有的衣服和鞋卖掉。”
“那也是我第一次知道……那些普普通通的东西可以被叫做奢侈品。”
“我的价值观就这样一点一点被改变了。”
“淮淮,这就是我18岁的故事,非常可笑。”
蒋裕丰关上车门,在一栋别墅前停下脚步。“并没有胜过28岁的我。”
“都在卖那些东西。”
“只是人多和人少的区别。”
第35章 84-86
84
远郊的别墅地理位置太偏,资产属性一般,但豪宅和住宅间的分界线可能是一座山。
依山傍水,群林苍翠,入目之处都是自家的后花园。
不过,都是曾经了。
山居乍眼,自然资源可遇不可求,有些人更愿意靠山吃山,拿真金白银。几年前,这里就变成了旅游度假风景区。
外人一样逛了半圈,徐徐晚风,错乱的享受。
既熟悉又陌生。
马路扩建多条,温泉改成桑拿洗浴中心,离山坡别墅最近的一处湖泊变成了露营地,远远还能看到篝火。主栋别墅里进不去,已经被人租下用来开party。
但外形条件出众,门口负责接待的人心思活络,把蒋裕丰拦下了。
“今天是蒙面舞会,不过开场舞没有舞伴也没事,后面是剧本杀,午夜之后呢还有沉浸式鬼屋探险,您要是有兴趣,可以进来玩一玩,一分不用花,我帮你说一嘴的事。”
听到鬼屋两个字,蒋裕丰瞳孔骤缩,僵硬了一瞬,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勇气再站在这里,一分一秒也坚持不住。
回来干什么呢?有什么用呢?
只有无尽的痛苦。
不是因丢掉产权,不能再随意踏入的千万亩土地。
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愿意接受亲人殒身的地方变成一片欢娱猎奇的乐土。
85
一夜没睡。
跨省,在路上奔波。
不困,没有一点倦意,心是麻木的。想抽烟,但来的路上都点完了。没有倾泻的途径,快要发疯。
好在天已经亮了,终于碰到一家开门的商铺。
进去,没有人,偏头看,锅里的蒸汽和麦香从门里飘出来。
“有人吗?”微哑的嗓音。
“哎,有。”碗碟碰撞,几秒后,半扇门被人打开,跑出来一个6、7岁的小孩子,身高不到腰。
蒋裕丰刚要矮身,矫健的男孩就踩到了凳子上,一双大眼睛瞅过来,亮晶晶的。
“叔叔,你要买什么?”
第一次被人这么叫,蒋裕丰抿唇,怕他不识字,用手指着烟盒。
“红塔山吗?40!”
蒋裕丰淡淡道,“你记错价了。”
“不可能,叔叔你看起来就很贵气,怎么会抽便宜的烟呢!”
人小鬼大,看人下菜。
嘴角轻轻扯了一下,蒋裕丰没拿烟,从收银台边的架子上拿了一把糖果,只挑橙子味的。
“1个1元,20块,我帮你算好了。”蒋裕丰付款,给小孩留了一颗,揉了揉他的脑袋走了。
“妈!”男孩跳下凳子,把糖偷偷放在兜里,回去继续吃包子,“刚才那叔叔算错账了,多给了16块,我能留着当零花钱吗?”
“不能……”
86
回到城市中心,街道琳琅嘈杂。有了一点灵魂。
蒋裕丰拿出钥匙,轻轻地拧开门,第一眼看向沙发。
没有人。
心里惴惴的,没有出路的撞来撞去。
看脚下,梁淮的拖鞋并不在,蒋裕丰走进卧室确认,窗帘拉着,透过的光线照到床上,找到安谧的地方,后知后觉感到累。
没叫醒也没碰他,脱了鞋就侧躺在梁淮的身后,闭上眼。
床是软的。
梁淮唯一娇气的地方。
搬家时,特意选了一个厚软的床垫,1500,为数不多的一手物品,正源厂家,七天无理由退货,有运费险。
梁淮很满意。
但其实一般,睡久了腰酸,也有可能是睡硬床多年的缘故,身体已经不再习惯。
蒋裕丰越想越远,又想到了那座山头。
回去一次,还是有地方没去看。
山顶上有一个超大的星空露台,天气好的时候,不用焦距长、大口径的专业天文望远镜,拿着梁淮的8倍双筒小破烂也能看到星海。
他黯然的想,等有钱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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