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的是顾澄在搞鬼,把属于迟永寒的病转移到林雨菱身上,我觉得我会阻止顾澄。我知道迟永寒那么年轻就得了癌症,很可怜,但是……林雨菱是无辜的,”楚涟的声音抖得特别很厉害,而且她还尴尬地发现自己居然带了哭腔,可她一滴泪都没有流出来,就好像她的泪腺不翼而飞了,“就算她不是林雨菱,是个陌生人,我也觉得顾澄不能这么做。”
叶梨卿还是沉默不语,她用那样深沉而哀伤的目光望着楚涟,她带泪的凝望本身就是一首屠格涅夫的诗歌jsg,而相比之下,楚涟觉得自己粗糙得就像一本粗制滥造的无聊小说。
终于,叶梨卿很温和地对楚涟说:“你知道,我和顾澄都不是好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和‘它’一样可恨,因为我们并不会在意每一个人,说得再难听一点,我们为什么要在乎蝼蚁?”
这个道理楚涟早就应该明白。说自己是一个好人的,不一定是好人,说自己不是一个好人的,多半也不是好人;说自己是一匹好人的,肯定是狼人。
“我当然没有办法收拾顾澄,”楚涟苦笑,“难道要我去她家里,然后对她说,请把偷走林雨菱的时间还给林雨菱?”
叶梨卿朝着楚涟这边看过来,但是没有和楚涟对视。
“我相信有一天我会和顾澄翻脸,但现在还为时过早。”
“那什么时候才算时间合适呢?”楚涟失望地问,她挪开了自己的目光,一口气把话说完,“你从来都没有缺过时间。所以你说将要发生的事,一定是很久之后了。我看完了迟永寒所有的微博,她生病之后不到两年,就被医生宣判死刑,林雨菱能撑那么久吗?”
“你真的一定要干涉顾澄吗?你想救林雨菱?”叶梨卿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
楚涟当时没有意识到为什么叶梨卿会用这样的语气,之后她才意识到,叶梨卿可能是在嫉妒。实际上叶梨卿是个和嫉妒绝缘的人,毕竟她看起来总是那样有点什么都不在意的样子,还不能多问,一多问就哭。
“我只是看不惯顾澄这种行为,”楚涟说,“我和林雨菱结束了,结束就是结束了,也许以后见面会打个招呼吧。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
叶梨卿笑了,她松开握住楚涟的手,直接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小涟,我在乎的不是这个,我怎么会吃一个小女孩的醋?”
她明明在撒谎。这个口是心非的坏女人。
叶梨卿的神情忽然又变得严肃了起来:“小涟,现在还不是我和顾澄闹翻的时候。你知道,即使是苏联和纳|粹|德国也曾有短暂的蜜月期,虽然最后大战不可避免,但至少苏德互不侵犯条约曾经存在过。”
“你不会干涉顾澄对林雨菱做的事情?”楚涟问。
叶梨卿看起来真的有点痛苦,她可能都想要否认了,但最后还是很艰难地点点头。
“对不起,小涟。我暂时还不能就这样跟她闹翻……我会尽快想办法,但现在真的不行。林雨菱的事说不定只是巧合,她可能并不是癌症。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她也不一定就像迟永寒那样。”叶梨卿不安地看了楚涟一眼。
说实在的,叶梨卿的不安让楚涟也变得不安起来,她觉得叶梨卿有时候像是她所无法窥得全貌的森林,她已经在森林中开辟出一条道路,还在其中盖起了一间小房子,但她永远无法探索遍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楚涟心事重重地结束了这一次谈话。
叶梨卿不会帮她,暂时不会。
顾澄操纵了这一切,就像一个喜欢胡乱篡改剧本的导演。她把迟永寒的命运交换给了林雨菱——所以赵书婷才会这么突然地移情别恋。同时,她还打乱了时间。
弄乱了。弄乱了。弄乱了。
可——为什么偏偏要是林雨菱?
命运就像是一张黑色的网,已经死死地缠住了楚涟。现在,“它”知道楚涟的存在,但楚涟仍然在命运的缝隙之中穿行。
有时候,时间真的是个奇妙的东西。它有时候过得很慢,比如在参加一场冗长无聊的会忆,或者正在经受某种情绪的折磨,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那么难熬;但又一转眼,楚涟忽然发现,她怎么就二十来岁了?
就像是第二天,林雨菱去做了手术,楚涟依然还是去了医院看她(林雨菱发了条空间,里面有医院的定位)。林雨菱的父母都陪着她,赵书婷当然没来。那天过得飞快,接下来的三天过得更快,楚涟简直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失忆了。
在林雨菱手术后的三天,林雨菱给楚涟打来了电话,还没等楚涟问完“怎么样”,她就哭了。
“医生把我妈叫过去了,病理报告说是癌,让我去做病理会诊,然后安排住院。医生说卵巢癌的概率很大,我知道那种病是治不好的。”
是的,楚涟早就想到过会这样。但听着林雨菱亲口说出这番话,她仍然感觉到浑身发冷。没有侥幸,林雨菱也是卵巢癌。楚涟在那一刻极度想要得到“它”的能力,她想要也能篡改时间,她想要把林雨菱本来的命运还给她。
然后时间就显示出了它的恶毒之处。一分一秒,都痛苦而缓慢地流淌过去,仿佛是钝器一次次击打着身体,也许不致命,但死亡正在身体内累积。那天下午,楚涟告诉了叶梨卿,林雨菱现在完全在重复迟永寒的命运,到了晚上,楚涟就做了噩梦,然后,她再一次梦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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