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太好了,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徐大夫,是您救了我家阿晔一命。”那边许桃煽风点火,饭桌上的气氛一下变得热切起来,“待我家阿晔病好了,我一定带着他亲自给您磕头道谢。”
谈及此事,许桃眼含热泪,小胖子埋头苦吃,刘鹤年愣在原处,握着筷子的手默默颤抖。
饭后,许桃去了李景成屋里,徐酉岁说要去翻阅医书,小胖子由刘鹤年看管,他正盯着屋檐下的棋盘聚精会神。
小皇帝执政那些年,传闻就说他酷爱琴棋书画,尤其是在字画的功夫上甚是精湛,不输名家。
刘鹤年瞧见他先是发了会愣,接着走到棋盘前,盘腿坐下,拿出一枚白棋,然后放在了棋盘上。
紧接着,他又伸过去手,去拿黑棋。
“你们这些文人雅士,可真爱下棋,不光爱下棋,还喜欢同自己下。”刘鹤年长吁一声,在梁晔身旁蹲下,看他在棋盘上的布局。
他晓得,李景成也爱这么玩,自己同自己下棋。
虽然他不懂这其中乐趣何在,还是说不过是因高处不胜寒,实在太孤单才做这种事。
“呐,一起来玩吧。”梁晔将黑棋盒子推向刘鹤年,“刘大人您这是在取笑我,我哪里算是什么文人雅士。”
梁晔话说得四平八稳,听得刘鹤年很是不自在。
毕竟常年待在他身边是李景成不是他刘鹤年,他刘鹤年上一回见梁晔,还是在皇宫大殿的龙椅上。
“那你说,如若,我是说如若哈。”刘鹤年坐到梁晔的对面,陪他下棋,顺便试探一下。
梁晔很自然地点点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那个,这个……就是说你有个仇人,一开始对你很好,然后你也很信任他,但是到最后他还是骗了你,把你骗得很惨很惨,什么都失去了。”
诚然,刘鹤年的心思不在棋上,而小胖子却在专心致志。
“你会原谅他吗。”
“原谅谁。”
小胖子偶然抬头一瞥,对上刘鹤年的视线,眼里晶晶亮亮,完全就是个孩童模样。
叫刘鹤年执棋的手一顿。
“就那个骗你的仇人啊。”
“嗯……刘大人这话说的有点怪,若说我真有个仇人,他也该来找我寻仇,为何还要对我好?”
梁晔微微皱眉,鼓起腮帮子,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走。
“啧,傻啊,为了骗取你的信任嘛,这不以后整你好下手,你完全相信他了,自然他日后做什么事情你都不怀疑,然后就,那个那个……了嘛。”
往后几步,刘鹤年的心思全然不在了棋上,梁晔走哪一步,他都只是敷衍地挡了挡。
自然,棋盘上的局势不太好。
“唔,原来如此。果然世道险恶,正如我的桃子所言,防人之心不可无。”
小胖子的肉手抓着一枚白棋笑嘻嘻地看着刘鹤年,待刘鹤年去拿棋时,才发现他的棋盒空空如也。
饭前同徐酉岁打闹散了一地黑白棋子,他捡回来的约莫都没原先的一半。
直到无棋可下,刘鹤年这才眯起眼去看棋盘。
可惜了,只差一步,他便能赢梁晔。
“喏,大人,给您。这是我方才捡到的一枚黑棋,您拿去下。”梁晔不知从哪掏出来的一颗黑色棋子,摊开掌心,对着刘鹤年。
刘鹤年坐那没动。
于是梁晔代替他,将黑子落在了那关键一步。
然后起身笑嘻嘻地恭喜刘鹤年赢了这盘棋,说他要去找他桃子了。
直到梁晔早已跑开,刘鹤年依旧坐那没动。春日的暖阳融化掉屋檐的积雪,正在断断续续顺着砖瓦往下落,一滴一滴融进泥土里。
李国舅的屋子在最西边,桌上摆放着好几本摊开的书,定睛一看才发现都是医书。
床榻不远处几团沾了血的白纱,还有一盆脏水,进去时许桃很明显嗅到了血的味道。
许桃知道李景成受了伤,右手抬不起来。
“你都不问问我,那日在荣安府前,为何见到的是我?”一直背对着她的李景成缓缓转过身,那张严肃威严的面孔,无论许桃再过几年去看,都会让她毛骨悚然。
荣安府,如今皇帝梁暄为生母李锦令回娘家探亲特地建造的一处府邸,而后成了李太后出宫游玩常住的居所。
许桃垂下脑袋,不作声。
“又或者,应该我来问问你,为何你会出现在我姐姐的荣安府大门前?”
她依旧不作声,紧握双拳。
往后退了两步,在李景成走过来时。
“在你开口回复,和死在我手上,你总得选一个吧。”
他迈开步子向她走去,顺手提起桌上的长剑。
许桃终被逼到角落,退无可退,这才开口说了句:“是李太后告诉我有事去找她的。”
她瞧见李景成左手紧紧握着剑柄,剑出鞘只在一念间。
没错,她完完全全能够感受得到,李景成想要杀掉自己的那股恨意,她也很清楚,他完全办得到,在过去的每时每刻。
一如当年她风光大嫁给梁晔,隔日便在梁晔身后瞧见了这位李国舅,世人都说小皇帝是国舅的提线傀儡。
许桃觉得不对。
他们任何时候都形影不离,与其说是傀儡,不如像是两人一同在唱双簧戏。
“我回家,发现我相公不见了,地上有血,我担心,所以我就去找李太后,这有什么错吗?”
许桃艰难地咽下一口气,鼓起勇气,迎上李景成的视线。
“毕竟当初害我相公那么惨的人两年后又找上门,还说要给我相公治病,呵,谁会相信他的鬼话。”
李景成彻底将她堵死在角落,将那把即将出鞘的剑,抵在了她的脖前。
一道泪忽然从许桃脸上落下,即便她此刻浑身颤抖,却也咬牙切齿地从嘴里发出一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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