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临现在半点不怵他:“那你说呀。”
“缚仙索虽然不足为患,套上了要摘下来也没那么容易。我不是跟说看了蓬莱老祖的记载‘有些启发’?那之后我才有七八分把握。”
段临心中有些许安慰,起码这一趟也不算白折腾。
云洗继续道:“我也没说过缚仙索烦。是你看它不顺眼。”
瞧这恶人先告状。“是谁脾气比较大,一直拉着个脸的?”
“我哪有。”云洗说,“是你迟钝。”
段临正想反驳,云洗又说:“我有亏待你吗?意见那么大。”
他还怪理直气壮的。
段临啼笑皆非,忽然站定了,就这样看着云洗。云洗本来目不斜视地往前走,走着走着发觉人丢了,不由得驻足回望。
他看见笑意慢慢地从段临的眼睛浸润到唇角,段临迎着光的脸肤如凝脂,像着了新釉的瓷器。
“不是意见。”段临笑着说,“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
原来过去那些生疏不是嫌弃,是想要伸出却缩回的手。
段临不问清,是不敢相信的。
云洗目光动了动,半晌才微微侧过脸,避开段临的视线。
“快点跟上。”他只说。
段临应了声,快步上前,亲昵地抓住了云洗的手臂。段临正心情好,想继续逗逗云洗玩,却突然有种被注视的怪异感。段临仰起头,云洗和他默契地停住。
半空中,一道身影由远及近。段临握住佩剑,在心里猜测来人的身份。
半天前,他们一从蓬莱岛的阵法中脱身,就遇上了一干严阵以待的修士。其中见多识广的,一照面就察觉到朱雀身上的变化。
云洗直截了当地确认了他们的猜测,陈述了契约的影响,大意是他们就此同气连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也亏得修士里有殚见洽闻的,有年少轻狂的人质疑说法真假,被自己人就压了回去。但依然有不少人怀着强夺豪取的心思。有人故作满不在乎地嚷,“不就是个契约吗,大不了拆了再换”。
“你可以试试。”云洗说,“还没人可以勉强朱雀结契。”
朱雀性烈如火,从不乏宁为玉碎的故事。此言一出,更多人迟疑了。他们毕竟只是觊觎灵兽,闹得两败俱伤都可以接受,最怕竹篮打水一场空。那些心思各异的目光从落到段临身上。
段临觉得一场恶斗不可避免了,左手悄悄环住右手手腕。
但云洗伸手挡了他一下。面对虎视眈眈的修士,云洗没有摆出庇护的姿态,只是平平淡淡地说,他不会比我先死。
云洗当时神色平静,看不出多么坚决,但那一刻……如果不是两天前云洗自己才说过“我不会和你同死”,段临真的会当真。
然后是漫长的对峙……但最终没人出手。
从今往后,他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并肩同行了。
段临心想,说不定还得打一架。他们虽然安安稳稳地从蓬莱回到陆上,但一没走远,二没掩藏行踪,被人跟上也不足为奇。
只是来人无意隐藏身形,倒不像是要偷袭的样子。他在距离段云两人三丈远的地方落了地,大方地换成步行的方式走近,居然还规规矩矩地向云洗行了一礼。
此人一身青衣,腰间醒目地别着门派的令牌——是逍遥宗的人。
来得可真快。虽然看上去打不起来了,段临依旧握着剑柄没松手。他闻到逍遥宗的味就浑身戒备。
来人仿佛没看见段临的戒备,对云洗道:“仙君,掌门托我向您捎句话。”随后,他就像在等待什么一样,停住了。
段临满腹疑团,不知这人在故弄玄虚些什么,正想催促,手却突然被云洗拉住了。
云洗侧过身,正对着段临,看着段临的眼睛说:“你等等我。”语气是难得的温和柔软。
段临下意识地啊了一声,并没有反应过来。
云洗又说,就一会。云洗说完,看了看段临神色,好像放下心似的,松开手,往远处去。逍遥宗的人也跟着云洗过去。
宛如一盆凉水泼下。
段临才意识到,逍遥宗的人在等他离开,可能云洗也在等——只是他着实不够知情知趣,还得劳烦他们自行回避。
一不留神,段临总觉得,他和他从小带在身边的小鸟是最亲近的。全天下只有他们俩是一拨,其他人都是那个“别人”。
可云洗是还记着与他的往日情分不假,但也不代表就此与其他人交恶,更不从此对他毫无保留。八年了,各人有各人际遇。段临想起储物袋里温养着的药草,他自己也有其他挂念了。
段临无声地叹了口气,召开通讯水幕。那上面果然又是一大堆话,提着和上次一样的要求。段临这次回得长了些。
段临刚将水幕收起,云洗就朝他走来。果然只是一会儿。段临没在云洗身后见到刚刚那人:“走了?”
“走了。”云洗答。
真的只是捎句话,什么妖也没作。段临反省了一下,觉得自己之前的反应真不体面。
但也没办法,面对逍遥宗他体面不起来。
云洗突然问:“你是不是不想我和逍遥宗有联系。”
段临说不出口。
“那就不联系了。”云洗说。
段临迟疑良久:“我不干涉你的。”
云洗不再说什么,也没有坚持。段临觉得这大抵是过去了,直到次日,在茶肆里,绑着逍遥宗令牌的小飞鸽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他们桌上。
明明有那么多隐蔽安全的通讯方式,逍遥宗偏偏选了这样大摇大摆的一种。它就是故意的。
段临低头抿了口茶,视线在茶杯里面逡巡,仿佛茶杯里突然长出了朵大喇叭花。
云洗把纸条从鸽子身上取下来。那是只有他能打开的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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