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魏救赵。
云洗仍有疑虑未解,然而开口前他忽然感觉到什么,向一尺外的草丛一挥袖。
云洗袖风卷起一条竹叶青蛇,同一时刻,朱乾朝着同一方向远远飞出片叶,这片叶刃直直飞了数丈,扎入了……一片空气。然而那片空间的光芒却突然扭曲,犹如碎裂的镜子一般反射出无数格周遭的景象,闪出鳞片的模样。一人掀开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鲛人绡,从草丛里站了起来。
云洗皱了皱眉,极其细微地动了动,挡在朱乾和夏悠之间。
朱乾冷厉的神色忽然变得玩味:“原来是仙君的老相识?倘若是友非敌,何必鬼鬼祟祟地在此偷听。”
夏悠神色冷静,缓步走近朱乾,平静地回答道:“要听过才知道何以助你。”她略略一顿,道,“我可以当这个诱饵。”
“这倒是奇了。”朱乾尚在审视这位大放厥词的少女,忽而感受到空气中夏悠有意泄露的一丝气息,“鲛人?玄天阁的老家伙正需要……你确实可以。”朱乾指尖微动,然而顾及云洗在旁,终究又收起法诀。
云洗打断道:“你想好了?”
夏悠目光落到云洗身上,神色软化些许,露出一丝歉意的微笑,无言地感谢他的照拂:“是,我想好了。”
朱乾:“所以你想得到什么?”
“阻拦玄天阁得到回光。”夏悠道,“只要这个就可以。”
朱乾半真半假道:“你这么无私,我倒不敢信你。”
“我不无私,我是为了我族人。”夏悠简短道,又道,“你不必信我,你只要用我。信与不信,我都是最好选择。”
在朱乾开口前,云洗率先道:“夏悠,我们聊聊。”
朱乾似是觉得好笑,但只是颇有涵养地退开,给他们留下空间。
云洗:“你在众目睽睽下暴露鲛人身份,人族只想将你食肉啖血,你想过怎么全身而退吗。”
“我做不到。”夏悠坦诚道,“就算是你,也不敢说自己一定能全身而退。没有万全之策,总是要取舍的。”
云洗道:“我再问你,你有给自己预留好哪怕半分退路吗。”
夏悠不说话了。她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轻声道:“我是鲛人啊。”
是被发现,就会被扒皮抽筋、敲骨吸髓的鲛人。她再退,能退到哪去呢。
“我真的是为了族人。我必须去做。”夏悠轻微地笑了笑,她试探地抬手,隔着袍袖小心地圈住了云洗的手腕,见云洗没有拒绝,渡了一段记忆给他。
云洗神色复杂起来,少许道:“我教你怎么破出洞府。”
夏悠:“就算能离开这里……也逃不远。”
“你照我说的做就是。”云洗道,“不会更差了。”
夏悠静下来,深深地向他一礼。
片刻后,竹叶青蛇最后回头望了夏悠一眼,遁入草丛离去。朱乾将山河舆图的“丝线”交到夏悠手上,与夏悠说了他推测的玄天阁人等所在的大概方位,夏悠便点点头,连鲛人绡都交给云洗,干脆利落地离开了。
云洗望着夏悠消失的方向,有些出神。
“你要围魏救赵……”云洗低声道,哪怕问之前心里就知晓了大概,仍然道,“但禁灵握在魏时远手里。只要他不解开,你就算‘钩’住目标,也没办法启动。”
“你觉得被山河舆图‘钩’住是毫无感觉的么?”朱乾笑了笑,“钩子打进去,魏时远就得出来救火了。”
云洗沉默片刻,道:“山河舆图如此重要,你不会浪费在其他人的身上……你还是会等到钩住魏时远再启动。”
但……想必之前钩住的玄天阁子弟,朱乾也不会放过。添头而已,谁嫌多呢?
朱乾只是笑笑。
两人都沉默下来,静静地等待时局的平衡被夏悠打破。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云洗忽然不安起来。这不安毫无缘由,却极其剧烈,仿佛珍视的什么人,就要……
然后他和朱乾都感受到了。两人惊愕的视线撞在一起,云洗惊疑道:“禁灵破了?”
朱乾:“夏悠成功了?不……丝线还没有落点,怎么会?”
下一刻,东方的沉寂被骤起的法术打破,在五光十色的术法里,隐约能听到有人狂喜地叫着“鲛人”。
云洗正欲动身前去,背脊却好似被人突然抽了一鞭,火辣辣的疼痛以外,周身轻得让人茫然。
他一直……虚虚系在段临身上的联系,断了。
*
段临是被疼醒的。他的灵魂好似已升得很远,远到要散在自由的虚无里,却又始终被一丝联系牵引着,让他始终觉得,还要干什么事,去见什么人。
如果做不到,有人大抵会伤心的。
段临全身紧绷,熬过了感官复苏时剧烈的疼痛反扑,掩唇低咳两声,慢慢从地上坐起。不远处是魏时远的尸体,而更近一点,是一根羽毛。他想刚入洞府时,云洗神奇地能找到他,却又不肯告诉他是因为什么,想来靠的就是这根羽毛了。
即使段临视野阵阵发黑,也能辨认出,那是根极艳、极有光泽的翎羽。
他是见过云洗真身的。不同于朱雀的显赫珍惜,云洗身上毛羽黯淡,几乎没有什么能够被称作艳丽的翎羽了。
能找到一根这样漂亮的,留在他身上,想必也花了云洗很多功夫。
段临轻轻笑了笑,很珍惜地一点点地抚过这根已经失去法力的翎羽,又小心地收入袖中。
他草草处理过伤口,跌跌撞撞地爬起来,走到魏时远身边,忍着眩晕摸索魏时远的尸体。
他要找孟极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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