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洗静静看着他微微翘起的唇角,发现自己竟然是痛苦的。他好像一个在漫长等待里石化的人,是再度鲜活的那刻,才发现有一部分自己已经干涸碎裂了。
段临没等到回答,渐渐的便有些慌乱:“怎么啦?我没事……我也知道我会没事的。我睡了多久?”他匆忙扫了眼光影,依着云洗的反应往大了猜,“已经是次日的黄昏了吗?”
云洗说:“是第九日的黄昏。”
段临瞠目结舌,意识到事情大了。
“怎么、怎么会……我不至于……”段临混乱道,看着越说云洗脸色越如霜雪一般,连辩解讨饶都不会了,几乎是脱口而出道,“你别生气。”
云洗毫无感情道:“我不生气。”
段临敏锐地感觉到自己一定是顺毛顺错了方向,但天可怜见的,谁来教他这次要说什么云洗才喜欢听!
他想到这次好一番折腾的唯一收获,试图邀功,希望云洗念及他好不容易有用一次,能——无论是因为什么吧,反正别跟他计较了。
段临内心抓耳挠腮了好一会,没找到自然的姿势邀功,只得磕磕绊绊道:“嗯……我给你的那个,珠子,是你要的吧。”
云洗没料到他第一件事是提孟极丹,难以置信地望着他。
段临一下呆住了:“不是吗?”
云洗气笑了:“是。”
“那就好那就好。”段临放下心来,他本是刻意卖乖,说着说着却发自内心地高兴起来,“给你取来了,以后不用发愁了。”
云洗深呼吸两次:“那你呢?”
段临:“我什么?”
云洗:“你晕倒在我面前!”
段临迟疑半晌,小心翼翼道:“抱歉……?”
云洗:“……”他终于忍无可忍,“你比那些珠子重要千百倍!就算一百颗孟极丹碎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但看你失去意识……我恨不得、恨不得把害你至此的人挫骨扬灰。”
段临呆了片刻,小心地说:“他已经死了。”
云洗一口气没上来,真想掰开这人脑子看看里面装了多少水。
“不不不不,我明白我明白!”段临连忙道,“我知道你意思了!我懂了!以后不会了!不不这次也不是因为珠子受伤的那只是个战利品,我以后一定避免,打不过我就跑!跑来找你!”
云洗冷笑道:“你最好记得。”
“我记得我记得。”段临怂得只会连声复读,然而收效甚微。他正手足无措,忽然灵机一动,连自己也没有把握地,软软向前一倒,云洗果然眼疾手快扶住他。
段临说:“你别凶我呀。我已经够难受了。”
云洗马上紧张道:“哪里难受。”
“有一点头疼,”段临确实仍有点头疼,但完全在他可承受范围,换平时连呼吸都不会乱。他说完又担心自己说过分了,连忙挽回道,“就一点,真的就是一点,可能躺太久了。”
云洗不放心道:“我叫长清来看看。”
“别!”段临心说真是演过了,他不熟练地示弱道,“你陪陪我、别跟我生气就行了。”
云洗:“……”他再傻也反应过来了,然而云洗也知道段临此时无论如何不会好受到哪去,只是习惯隐忍,不说而已。
段临说完也觉得刻意,然而那两句却当真是他真心话。段临突然有点后悔,怕云洗觉得他装,起反效果,炸得更厉害了。
云洗却“嗯”了一声,说:“陪你。没有真的生气。”他本来就没想生气,是段临先不知所谓地提什么孟极丹,一副把灵丹看得比命还重的样子,云洗才没忍住炸了一炸。
段临攥着云洗衣袖处一处小小的褶皱,借此又短暂地获得了袒露心声的勇气。段临小声说:“别……别因为我受伤伤心。我也会伤心的。”
“……好了,”云洗说,“不要说了,知道了。”
段临不意得到如此回答,他想看云洗神色,云洗却微微转开脸不和他对视。段临忽然福至心灵:“你难为情了?”
“……”云洗道,“你别惹我。”
段临想想也是,好不容易哄好的人,还是见好就收好了,顶多心里再品鉴个百八十遍,日后再拿出来嘲笑。免得一次性把羊薅秃了,以后不好上手。
云洗不知他心思,此时心正软,低声询问自己被迫离开后地宫发生了什么。
段临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简化了和魏时远的争斗,只低调地表明了自己的胜利。
但云洗还是震惊了:“魏时远竟然死在你手上?”
段临含蓄一笑,准备挨夸。
结果云洗“你”了半天,“你”出来一句:“你是真的不怕死。”
段临唇角耷拉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他。云洗只得改口道:“你很厉害,你直接改变了后续的局势走向,朱乾都没做到你做的事,”他说到一半还是后怕,忍不住又道,“可是你胆也太大了!万一真有什么——我不是在说你,我只是,只是希望你可以多顾及自己一点……”
段临被他几次左右为难的转折逗笑,软声道:“我知道的。这次也算是迫于无奈,以后我能避则避,好不好?”
云洗明知道此人只有东窗事发才会卖乖,依然可耻地被温言软语俘获了。他叹了口气,说:“好吧。”云洗想想也觉得好笑,“事后玄天阁发现了魏时远不明不白地死在了洞府里,但把这笔债记到了朱乾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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