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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道树上面挂着大红灯笼，这一排一排的红灯笼瞧着没有晚上路过时热闹，大概是因为一切光亮都不及这轮太阳。
除夕艳阳，仪姑说这象征来年是个好年。徐行名望着这冬日暖阳，友谊饭店门口变得敞亮，忙向前走了两步，方才褚曾翎去停车时，放人等在门口，还要指一块地，说站那，他停完车一定能看见徐行名。地是好地，可要让车，徐行名避在发财树旁，现今踏了出去，顿时觉得视野开阔。
他一路走到路旁，影子也随之移动，徐行名本是余光一扫，却发现影子身后也跟着一道短影子，他自觉停下，见那人影子也停下，徐行名见状又动了两步，面上装着找位置，他以为是褚曾翎绕到他背后逗他，他便疾走一步陡然转回。
“徐哥。”大中午的，蒋新翎的嗓音又低又沉，像是吹够了阴风再被雪打，挂在树梢又冷又硬。
徐行名心中猛然一紧。
“不是我哥。”蒋新翎还扯着嘴角笑了下，可一双眼睛像嵌在脸上似的一动也不动地盯着徐行名，盯得日头底下的徐行名背脊发凉。“你很失望。”
连话也是陈述、是质问、是逼问？
徐行名原先心里为看错人时脸上不知道摆什么表情的愧疚，也随之这句话消散。这种被盯梢被牢牢看着，两颗眼珠子像是屏上镶嵌的珠子，你无论在哪里都被发觉它们在看你，偏偏是这暖阳照身，偏偏是这陡然的回首，徐行名脑海里某处尘封的记忆似乎被打开。
他好似回到十五岁，他壮胆似的笑了下，却没发现太阳底下，他因人凑近避开一步，目光也变得躲闪：“没有。走吧。”
他的手霎时就被抓住，蒋新翎不可置信地宣告：“你怕我？”
徐行名悚然一惊，猛地抬眸，脸色刷白。
这下连蒋新翎也看出不对，刚想进一步发问，就被人拉了开去。
“过年好过年好。”褚曾翎大声道，此时道路人来人往，褚曾翎临时拥抱徐行名，也想不好什么名头。
褚曾翎抱住徐行名时，徐行名僵硬的身体立刻变软，可与情动时不同，徐行名像是卸力一般瘫软在他怀里。褚曾翎不知道他们发生什么，远处只看得见徐行名难看的神色，见徐行名几乎瘫在他怀里，心疼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要是这里不是外头，他就吻徐行名了。
现在抱着……
徐行名突然拍了拍他的腰后侧，轻轻拍了拍，应该是让他放开。
褚曾翎也不多话，扶着人肩膀放开，果然见徐行名站好，脸色倒是还有些白，却说：“不好意思，刚才脚打滑，谢谢你，阿翎。”
褚曾翎与蒋新翎交换了个眼神。
“没关系。有我这根拐杖在。打滑也不怕。”褚曾翎顺着这话就往下接。
徐行名的脸上旋即浮出一个笑。
“还愣着，带路。”褚曾翎当即伸长胳膊揉了揉蒋新翎的头发，得到蒋新翎嫌弃的怒视。
蒋新翎直接原地打了个旋，提上褚曾翎放到地上的东西，跑到前面去了。
“还好吗？”褚曾翎看着远处的蒋新翎笑骂一句，转头询问徐行名，语气温柔。
走在一旁的徐行名侧首而望：“阿翎，有你这根拐杖在，我会平安无事的。”
听完这话，趁无人处的走廊，褚曾翎悄悄地捏了捏徐行名的手指尖儿。
第91章 捌拾柒
潮州饭店的包间。
“走，和我选菜去。”褚曾翎的手指尖刚碰到椅背，整理外衣的蒋云朝就招呼他道。他们吃的是潮州年夜饭，潮州菜是看着食材点菜。这也是这家菜的特色。
站着的褚曾翎听到这话，先望向刚刚落座的徐行名，眼神询问徐去不去。
“小徐得留在这儿。Harry还有升学的事情要问。我们可不能耽误别人求学。”圆桌那头的蒋云朝看在眼里，经过Harry时拍着人肩膀，安排道。
“是啊，Harry弟弟明年要高考，七月还是八月？”尤小云接道，今日除夕，这位蒋太太光彩动人，气色红润，长褚曾翎一辈的人，瞧着却只大他们几岁似的。
“是六月，我们这儿的高考讲求寒窗苦读十二年，六月一朝定输赢。说起来，去年报考的高考人数就有975万人。”Harry笑着为尤小云解释道。尤小云是新加坡人，对这些不了解。Harry是蒋新翎的课程顾问，尤小云雇来负责蒋新翎出国事宜的。
“975万人？”尤小云吃惊地望向蒋云朝，又看向坐在对面的儿子蒋新翎。
两母子交换惊讶之余，蒋云朝毫不吝啬地夸赞：“Harry，我这个儿子是自己考上C大的，过五关斩六将，高考时可没有你这样的一级参谋帮手。”
Harry只知道褚曾翎也是蒋云朝的儿子，却不是尤的孩子，蒋尤伉俪一向恩爱有加，可见蒋云朝如此夸赞，余光不免扫向他的雇主尤小云。
尤小云果然只面上笑笑。
“嗯，是‘烤’上的，还洒满孜然，倍儿香。”顷刻间，褚曾翎已开口，谐音玩笑冲淡几分空气里的紧张，大步流星走到靠近门口的蒋新翎处时，又催促，“快走吧，今个儿过年，人多，不知道还有没有这臭小子爱吃的花蟹？”末了，还把着蒋新翎的后颈薅了把，蒋新翎生生受着，顺着应声。
褚曾翎可看不到，突然望向徐行名，问得自然极了：“想吃什么？”还冲他微微抬下巴，全神贯注地注视着人。
一群人中，原是担忧阿翎的徐行名，陡然被爱人点名注视，有些无措，只来得及望着爱人，目光澄澈，极其不自然地眨了下眼睛。
“懂了。不吃鱼生。”褚曾翎见人这样，知道是徐叔叔不自在了，便自己回答，转头招呼蒋云朝。“走吧，老蒋。”
褚曾翎推开房门，把着门把手，发现蒋云朝正转头向尤小云保证：“我肯定给你挑最好的鱼翅。”
看着尤小云脸上的幸福笑容，他想起方雁水，他的生母。要是方雁水还活着，要是方雁水怀孕后就联系上蒋云朝，他这个亲生父亲又会关怀备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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