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景忱越听面色越阴冷,父皇年轻时,曾多次率军亲征,骁勇善战,体魄健硕,这几年却毫无缘由染上了恶疾,久治不愈,身体日渐垮塌。
“母妃。”段景忱怀疑地问:“父皇……当真是染病么?”
兰贵妃手中的佛珠一顿,而后继续捻动,提醒道:“不要胡乱猜忌。”
不是染病是什么,什么人会如此大胆,敢加害于天子。
段景忱却不肯罢休,又问:“去年,朝中起了流言,说父皇暗中改了传位诏书,母妃可有听说过?”
兰贵妃面色沉重,道:“此为谣传,你父皇未曾这样做过。”
“谣传传到别处便罢了,传到东宫,怕是有人就要坐不住了。”
虽未明说,段景忱言中之意贵妃听得清楚明白,他这是怀疑皇上的病跟太子有关。
兰贵妃摇摇头,再次提醒:“没有证据的事情,不可乱说。”
虽是母妃寝宫,却毕竟皇宫禁地,恐隔墙有耳,关于父皇病因几何,段景忱多的再不说了,转而道:“孩儿今日入宫,就是想来看望父皇的,顺道,跟父皇聊一聊中州的事情。”
“中州?”兰贵妃问:“是中州受灾一事?”
“母妃也知道此事?”
“昨日去给你父皇送补汤,听你父皇提了几句,说是中州知府来京上奏,状告朝中几十位官员贪污公款,影响了黄河堤坝的工程,致使上万百姓受了灾。”
“是。”
“阿弥陀佛。”贵妃无奈叹息,“蛀虫横行官场,苦了百姓,你父皇对此事很是忧虑,你多尽尽心,早日替父皇排忧解难。”
\"是,母后你也多注意身体,这些事你不必挂心。\"
正说着,门外有婢女进来,“娘娘,皇上的补汤熬好了。”
“知道了。”兰贵妃看向段景忱,“今日的补汤便由你去送吧。”
“好。”
旁边那人始终安静,段景忱与兰贵妃说话的时候没有过插一句嘴,可是,已经坐了好一会儿了,看他那模样,竟然还是没自在。
段景忱起身对他道:“我去看父皇,你在母妃这里等我。”
“好。”他听话答应,头却未抬。
段景忱不舍地捏了捏他的手,随兰贵妃一道出去了。
兰贵妃送他离开院落,不断叮嘱他,跟父皇说话言辞要温和,父皇怕累,不能打扰太久。
段景忱耐心应着,出了院子,却顿了脚步,犹豫着回头,难舍难分地看那坐在堂中的人。
兰贵妃顺着他目光回身看了一眼,心中了然,问他:“怎么了,只分开一会儿,也舍不得?”
段景忱有些窘然,解释道:“他在母妃身旁,似乎有些紧张。”
陪着他尚且是万般的不自在,这一走,将他自己扔下,那他岂不是更加坐立难安了。
兰贵妃一笑,问:“为何紧张,母妃有这么可怕?”
“不是,并非母妃可怕,是他这人……他这人乖巧内向,在外怕生的。”
在外怕生,宣王殿下也是真说得出口啊。
兰贵妃道:“我这就要去佛堂了,不在身旁吓他,你不必担心。”
“母妃……”段景忱有些不好意思,想要找补两句,兰贵妃却不留他耽搁时间了,催促道:“去吧,快去快回。”
“是。”
没有哄骗他,兰贵妃今日的确要诵经的,段景忱离开后,她回院直接进了佛堂。
而正堂那人面色也不再像方才那般别扭,收敛了羞怯,正色起身,同样走向了佛堂的方向。
香烟袅袅,兰贵妃跪在蒲团上,合着双眼,虔诚诵读经文。
他进去后关上门,一甩衣摆,跪在了地上。
“属下棠潇,参见贵妃娘娘。”
木鱼声暂停了一瞬,而后继续落下。
“娘娘……”他深知自己有错,开口讲话十分谨慎。
贵妃自小养育他长大,授他一身本领,是为了让他给宣王殿下效命,不是为了让他跟王爷胡来的……
可他今日的确没想到,段景忱带他入宫,是为了跟贵妃说这个,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想过,段景忱真的打算要跟他成婚。
他想要解释认错求得贵妃谅解,可话未出口,贵妃却云淡风轻地与他说了别的。
“灵台寺的人,你见到了?”
他愣了一下,赶紧回答:“见到了一个毁了容貌的僧人,法号了尘,但那人见我很是抗拒,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木鱼声一下一下持续响着。
“娘娘……”他讲出心中猜测:“那人是曹铮将军么?”
兰贵妃继续念诵着经文,没有回答。
他这便明白答案了,又问:“当真像那刺客说的,晏林军叛国一案另有隐情吗?”
“隐情,要曹将军亲口讲出来才对我们有益。”
“属下明白,我会想办法,娘娘放心。”
正事说完,佛堂陷入寂静,木鱼落下的每一声都震颤在他心上,他下定决心后开口,“请娘娘宽恕属下这次,日后在王爷面前,我一定……谨言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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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皇上的情况比上次在寿宴上严重不少,卧在榻上,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帕子隔一个时辰便要叫宫人换一条,上头沾的全是他呕出来的血。
段景忱一口一口喂他喝补汤,措辞谨慎地打探中州的情况。
皇上情绪控制不住地激动,艰涩声讨那些贪官污吏:“这些奸佞,朕供养他们,他们便是这样残害朕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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