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最近几年,玉岭私底下经常来找裴离。
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能在黑云军中以大逆不道的罪名,罚上个几百军棍。
“玉岭。”
裴离第一次正色叫他,她眉尖轻提,问:“所以呢,你希望我怎么做?”
青年的笑容带着几分少年气的天真,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杀气。
“自然是,另择名主。”
……
……
裴离从茶楼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回将军府。
而是在热闹的集市间绕了几圈,躲开了身后跟着的眼线。
她身形几转,来到了一间不起眼的民房里。
房屋很狭小,墙皮斑驳的脱落,显得很是破旧,看起来就年代久远。
她在木门上屈指叩了叩。
三长两短,这是约定好的信号。
很快就有人从里面将门打开,对她躬身道:“主子。”
裴离侧身而进,头也不回地吩咐道:“若是后面跟了尾巴,就将他们解决干净。”
“是。”几个打扮如平常百姓的人领命而去。
裴离走进主屋,随手拉了张椅子坐下。
她开口问道:“新来的京城官员,可有他们的资料?”
话音落下,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中突然多出了一抹黑影。
那黑影在裴离面前单膝下跪,“回主子的话,有。”
“呈上来。”
黑影果然将一沓厚重的信封毕恭毕敬地送到她的面前。
裴离的目光在上面扫了几眼,最终定格在其中一封。
封面上写着一个“花”字。
她想起了刚刚在茶楼上的惊鸿一瞥,指尖微微顿了顿,才将那叠信封拿起。
拆开以后,裴离仔细地将其中内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果然是她……”她低语喃喃。
黑影问道:“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裴离本想挥手让他离开,但在最后一秒她突然改了主意。
“找个人去跟着花家小姐,”她说,“我要知道她的具体行踪。”
对于这个决定,黑影虽然觉得奇怪,但对裴离的忠心压下了心里的异样,低头应承:“是。”
裴离又问几件事情之后,黑影一一解答。
过了不久,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她才起身离开了这间小院。
在她要走出房门口的时候,黑影突然发问:“主子,我们还能等到正大光明对敌的那一天吗?”
在这一刻,四周的氛围好像突然都安静了下来。
不需要刻意去查看,裴离都能感受到,无数道的视线落在了她身上。
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裴离抬起头,她的视线落在前方,那是一片苍茫茫的天色。
北漠的天总是深邃的,暗下来的时候就成了浓重的墨蓝。
她说:“会。”
声色坚定地又重复了一遍:“一定会有那么一日。”
说完后,裴离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木门关阖,隔绝了视线,也盖住了一地陈旧。
-
将军府。
裴离刚进去,就听见正堂传来一声沉沉的诘问:“去了哪里?”
她敛眸:“叔父。”
裴树坐在上首,眸光锋锐,“为何消失了那么长时间?”
“回禀叔父,”裴离不急不缓地道,“新来了一个戏班子,玉岭约我去茶楼看戏。”
“您知道的,他是个戏痴,一向最喜欢这些。”
裴树没说信不信,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阿离,你也长大了,毕竟是个姑娘家,不能总是待在军队里。”
“子虚的身份,渐渐不要再用了。我会找个机会,安排你适时‘战死’。”
“我看,改些日子就让你叔母为你寻一门亲事吧。”
他说得云淡风轻,裴离却蓦地捏紧了拳。
她低下头,声色冷淡:“叔父做主便好。”
看着裴离离开的背影,裴树眸光闪烁,悠悠叹道:“阿离,莫要怪我。”
和蛮荒的战役久战不下,朝廷派来了几位官员监督。
以前这北漠说句胆大包天的话,就是他一个人的天下。
但现在可不同。
这几个官员相当于皇帝的眼睛,他的一举一动都受制于人。
若是无愧于心还可以将他们当做空气,但偏偏——
裴树神色晦涩。
他心中有事,见不得人。
-
裴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一如既往地打了热水清洗身上。
她泡在温热的水中,闭着眼,任由神思一点点发散开来。
裴树刚刚说的那些话,再度回旋于脑海之中。
她听出了那背后潜藏的意思——
就像玉岭所说的,现在她对于裴树来说没有用了,所以他要将她一脚踢开。
裴树不希望自己多年来创立的辉煌高大形象破灭,于是选择牺牲她。
无人知晓,这么多年来,南征北战,带兵深入,将一次次战役化险为夷的人,是她裴离。
她所有的功劳都被裴树揽去。
最初,裴离并不介意。
因为她进入军营的初衷,本来就不是为了创功立业。
而且军中也有女子不得入内的规定。
196/302 首页 上一页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