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早就见识到了裴府的薄凉,涂乐还是忍不住失魂落魄。
他低声自言自语地说:“难道地位地下,便活该如此吗?”
裴离停了下来。
她转过头去看涂乐,秀丽的眉眼半掩在暗昧的光线之中。
红唇开阖,说出了在幻境中玉岭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涂乐呆呆怔在原地。
裴离却已经拂袖离开,她还要亲眼见证好戏的开场。
一切都和她设想的一样。
当夜,裴殊光大喜,吩咐下人将他珍藏多年的灵酒搬到小竹林。
他和裴云初痛快畅饮的时候,裴离就藏身在叶片遮掩之间,眼睁睁地看着裴殊光将一杯杯灌输了魔气的酒喝进肚中。
月光缓缓变暗,她在原地看了一会儿,冷淡地转身离开。
裴离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如果这时候花映在,一定会惊讶的发现,她住的院子跟幻境之中一模一样。
裴府作为仙门世家,看守严密,夜间也有修者巡逻。
但裴离的院子清幽,一向没有旁人伺候,所以她才敢肆无忌惮地深夜离开,不必担心行踪暴露。
裴殊光到死也不会想到,他对她的忽视。成为了最后插在他心脏上致命的刀。
回到房间后,裴离坐在梳妆台前。
她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枚红色的宝石。
这宝石全身呈现深邃的暗红,如凝固的血,在烛光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这是她的母亲,那个蛇妖为她留下的唯一东西——
半颗蛇族内丹。
裴离对于自己的生母,其实已经没了什么印象。
她被带走的时候,裴离还很小,只隐约记得那是个长得极其美的女人。
裴离轻讽地笑了笑。
也是,如果长得不美怎么会让裴殊光那个伪君子动了邪念。
她不知道她的母亲被带往了何处,但想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过如今,等她摧毁了裴家,也算是全了这份生恩,为之报仇了。
手中的内丹光华幽幽,她看了一阵,又将它放了回去。
魔气已经在裴殊光的体内种下,现在万事俱备,只需要等到傅瑶清的生辰宴。
裴离没有睡觉的心思,索性坐到床边,双手结印,准备开始修炼。
刚刚打算入定,忽的,身畔莹绿色光点亮起。
下一刻,她听到了那个小花妖的声音。
“裴离裴离,你睡了吗?”
是她的那份联络灵符。
裴离:“……”
见她没有回应,那小花妖又继续喊着:“你睡了吗睡了吗?”
裴离睁开眼,慢吞吞地开口说:“没有。”
小花妖显然很高兴,语气都欢快了几分:“我就知道。”
“我也没睡着,我们来聊聊天吧。”
裴离本想说她要开始修炼了,但不知怎么想的,最后一刹那,她还是应道:“好。”
话音落下,她自己也愣了一瞬。
但花映没有给她反悔的时间,已经开始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知道吗,西洲和北域真的离得好远好远,如果骑仙鹤,得骑上半个月才能到呢。”
裴离“嗯”了声,表示她有在听。
“不过下次我去明光书院的时候,就是哥哥御剑送我去了,不需要骑仙鹤。”
“我哥哥这个人别的不说,御剑术很有一套,又稳又快!”
“哦,”裴离顿了顿,忽然说,“我的御剑术也不错。”
正在小嘴叭叭个不停的花映顿了顿,试探地问道:“那……以后我能试试吗?”
裴离:“可以。”
“好耶!”小花妖欢呼一声,“裴离最好了。”
极其朴实无华的彩虹屁,可能只是她的随口一说。
但是听到这句话,裴离心头还是微微荡起了波澜。
在她自己都没发现的时候,唇角已经轻轻上扬,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道:“为何睡不着?”
说起这个,花映就流下了满脸辛酸泪。
“我距离恨天是偷偷从西周跑出来的,所以回来以后就被父君和母后罚了。”
裴离蹙眉:“他们罚你什么?”
花映用力晃了晃手里的纸页,将纸张甩得沙沙作响,“听见了吗?”
“他们把我手抄族训一百遍,还不能用灵力,也不准让哥哥帮我。”
“只有抄完了,拿给他们检验以后,才准我出门。”
花映生无可恋的叹了一口气,“我现在才抄了二十来遍,手都快断了。”
听完她说的话,裴离的脑海中好像跟着浮现出一幅画面。
萦绕着花香的房间里,小花妖坐在明亮的烛台之下,满脸不情不愿地伏在桌上奋笔疾书。
偶尔甩甩发酸的手腕,表情生动又可爱。
她忽然被这臆想出来的场景逗笑了,发出一声低低的闷笑。
花映困惑地问:“你笑什么啊?”
“没什么,”裴离只是道,“你将你已经抄好的一份族训拓印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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