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容擦干眼睛,总算能看清人了,他把毛巾拿开,湿漉漉的水珠浸湿了白瘦的侧脸,一滴一滴往下淌,他中午只穿了一件打球的运动背心,背对着江照雪,在宿舍晃晃悠悠。
又站到空调底下吹风。
“好凉快。”
商容小声感慨。
“会着凉的。”
江照雪轻声说。
商容被突然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看见江照雪,用一双湿漉漉的、乌软的眼睛瞧着他,小鹿一般,金色湿发不停往下滴水。
目光逐渐变为惊喜。
“我们同一个宿舍!”
商容过去,自来熟地牵着他的手,毫不掩饰心情:“原来我对铺是你呀。”
“真好,我好开心。”
商容眼睛弯弯的,好似盛满柔和的月光。
“哇,我们宿舍又来一帅哥。”
施靖瞧着江照雪,欢欣鼓舞地感慨。
江照雪就这么住了进去。
他爬上床,隔着一层白色的蚊帐,戴上耳机,目光落在底下的商容身上。
很快,商容在书桌那儿坐定。
“容宝,帮我拿一下剪刀。”
上铺的锅盖头同桌,施靖,从床铺上歪过来半个脑袋,小声嘟囔:“我想剪下刘海。”
商容正在忙着准备英语课前演讲用的ppt,闻言,瞥了一下他桌子上的剪刀,努力伸手够了一下,长指没碰到。
刚巧看见老徐在倒水,他便无奈地说:“我够不着,你让老徐帮你拿。”
“唔……”
施靖在床上打滚撒娇:“你不爱我了,容容……”
老徐瞥他一眼,回去拿了剪刀,递给他,无语道:“草,给你,别嗲了。”
这时,咯吱一声,很轻,上铺传来轻微的响动,江照雪摘下耳机,探出半张脸,看着商容,轻轻问:“同学。”
他的嗓音很特别。
冰凉,好似碾碎的冰,空灵悦耳。
商容微怔。
他抬起头,江照雪在上铺的位置静静看着他。
——他眼睛真漂亮。
商容忽然晃神,心里冒出这么个念头。
微冷的室内,浅蓝色窗帘没合严,一条浅浅的缝儿,透出外头苍白的天光,恰巧照在男孩子侧脸上,镀上一层模模糊糊的光晕,好似瓷器上一层晶莹的、薄薄的釉。
睫毛那么密,眼睛黑白分明,似乎有点羞怯,商容看去的一刹,他忽而敛眸。
“怎么了?”
商容温声问。
江照雪似乎是为难,踟蹰一会儿,从蚊帐里探出一只透白瘦削的手,捏着蚊帐,脸颊微热,低声说:“可不可以帮我接一下水?”
“床好难爬。”
“我……不想下来了。”
似乎觉得有求于人很不好意思,他雪白的脸颊上微微有点暖热的浅绯色,声音也很轻。
商容瞧着他,微微一怔,心底好似有根琴弦被轻轻拨了一下,他下一秒就停下做ppt的动作,飞快地站起身,轻轻一笑:“好啊。我帮你接,你水杯呢?”
江照雪回过头,从背包的一侧拿了水杯,递给商容:
“谢谢。”
他的水壶是白色的瓷,一个黑色的盖子,白瓷上有个logo。交接时,长指触到一点暖热的触感,是他的手指,轻轻一触,倏尔离开。
微妙触觉却停了下来。
商容轻轻捻了下长指,低头,余光瞥见杯子,觉得蛮可爱,乐颠颠地就给江照雪接水去了。
另一边。
老徐:“……”
同桌施靖:“……”
两人凝固片刻,施靖在床上打滚,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商!容!”
商容回头,还沉浸在江照雪的声音里没出来,耳垂有点热意。
那边施靖羞愤欲绝了:
“我要你帮忙拿东西,你不拿,江照雪叫你打水你就同意!”
那边施靖声泪俱下地指控:
“好哇,你重色轻友!!!”
这句话刚刚落地,寝室里几人不约而同的,忽然凝固了。
空气突然安静。
重色轻友,友是施靖;
美色,指的是江照雪?
他回眸时,江照雪恰巧在上铺的位置,冷白的长指撩起白色纱帐,支起身子,黑色的一件t恤,安静、不发一言地瞧着他,似乎被这句话弄的有点害羞,脸颊上有层清浅的绯色。
那一瞬间,商容心底忽然一跳,他低睫,不知所措地蜷缩起长指,和江照雪之间的气氛莫名有点微妙,很暧昧。
不知怎的,动作有点滞慢,心跳也很快。
“冷水,可以么?”
商容站在床位下,轻轻递给他水壶。
江照雪说:“谢谢。”
他声音很轻,从他手里接过水壶,手指一松,那纱帐轻轻落了下来。
男孩子白皙的脸庞隔着一层朦胧的纱,瞧不真切,他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又放下水壶,仔细地塞在枕边儿的背包一侧。
“谁不是呢。”
施靖咳咳两声,试图化解突如其来的奇怪氛围。
“我也喜欢好看的帅哥呀,是吧,哈哈哈。”
他说完,老徐也配合地笑起来:“哈哈哈。”
笑完,更尴尬了。
商容脸颊微热,他低头,在床铺下的桌子那儿坐定,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复习笔记,又开始写作业、自己用手机做ppt。
脑子里回闪着一个侧影。
白皙、清瘦,又很斯文内敛,好似一杯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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