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木挠挠脸:“将军做了一盏花灯。”
祝珩微愣:“花灯?”
“対,是那种莲花一样的花灯,放进河里的。”塔木用手比划着,感慨道,“每年的九月十七,将军都会亲手做一盏花灯。”
九月十七……
祝珩心绪繁杂,九月十七是他的生辰。
南秦有花灯祈福的风俗,生辰的时候,亲友会放一盏花灯,在花灯上写下祝福的话语,随着河流送到神明面前。
燕暮寒的花灯是为他放的吗?
祝珩心口发烫,在他不知道的岁月里,有人每年都为他亲手做一盏花灯,将一句生辰快乐揉进了漫天风雪之中。
年复一年,燕暮寒在偷偷为他祈福。
祝珩去了燕暮寒曾经去过的手工铺子,银环需要专业人士来打磨,他拿了纸笔,自己画了耳饰的图纸:“照着图案做,流苏我自己往上加。”
将图纸交给铺子里的伙计后,祝珩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塔木和裴聆去拿需要的材料,他则捋着头发,剪了一缕下来。
用镇纸压住发丝,祝珩捻成几股,将之编在一起。
还没编完,身旁忽然投下一片阴影:“祝军师,好巧。”
祝珩抬眸,金折穆笑吟吟地摇着扇子,他沉默了一下,十分不解地问道:“冬天扇扇子,你不冷吗?”
金折穆脸上的笑意僵住,不悦道:“不冷,你不觉得我这样很是文雅风流,与其他人格格不入吗?”
“是格格不入。”
别人都很正常,只有你像个傻子。
祝珩低下头,继续编头发,他本以为金折穆自讨没趣后就会离开,谁知这人竟然拉了条凳子过来,直接坐在他身边。
“祝军师,烧秽那天的酒好喝吗?”
祝珩没空搭理他,随意地“嗯”了声。
金折穆撑着额角看他,语调轻慢:“我花了那么多银子,军师就不能多跟我说几句话?”
祝珩手上动作不停,道:“出门左转,两条街后右转,再过三条街,去吧。”
金折穆在思索了半天,才知道这路线是去哪里的:“初雪楼?我去那里干嘛?”
“去一掷千金,找人陪你说话。”祝珩语气嘲弄,“那边有男有女,你想找谁就找谁,找十几个人围着你叽叽喳喳都行。”
金折穆:“……”
塔木和裴聆抱着材料回来,警惕地瞪着金折穆,塔木至今还记得他扔出去的扇子,生怕他再扔一次。
“军师无趣啊!”金折穆故作叹息,看见他用头发编的流苏,“这是结发为夫妻的意思吗?”
祝珩动作一滞:“不是。”
不是夫妻。
在文人骚客的笔下,头发往往与情丝联系在一起,像是结发为夫妻,像是白头不相离,就连出家侍奉佛祖,也讲究断去三千烦恼丝。
祝珩没想这么多,他就是觉得自己的发色与燕暮寒很相配。
冥冥之中大抵也存了丁点儿私心,想让燕暮寒戴上属于他的东西,如同鸟禽会赠送羽毛一般,既有亲近的意思,又有些许标记的想法。
金折穆哂笑:“送给燕将军的?”
他很是疑惑地打量着祝珩,问得情真意切:“你怎么会和燕暮寒在一起,他是雪山上长大的狼崽子,你虽名声不好,但也挂着个金枝玉叶的名儿,你们两个八竿子打不着一块去,怎就看対了眼?”
塔木不服:“我们将军怎么了,将军很好,和主子很相配!”
裴聆小鸡啄米一般点头:“没错,没错!”
祝珩失笑,将做好的流苏用银线扎紧:“那依金公子之见,我该配什么样的人?”
“那当然是……”金折穆张了张嘴,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人选,像祝珩这样的人,占尽了极端,和谁一起都不相配。
素环做起来不麻烦,很快就做好了,伙计将之送上来,尾指粗细的银环,两个扣在一起,若是戴在耳朵上,行走间会碰撞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实物比祝珩想象中还要好看。
弄好流苏之后,祝珩用绢布包着耳饰,起身:“先走一步,回见。”
金折穆跟着站起身,嚷道:“诶,别急着走嘛,祝军师,祝小郎君,我新收到了一封家书,是在我家做客的人特地写给你的,你不想看看吗?”
只有祝子熹会给他写信。
祝珩面色冷肃,伸出手:“给我。”
“别急嘛,我又不会不给你。”金折穆摇了摇扇子,微笑,“我把信放在初雪楼里了,你想要的话,就随我一起去拿吧。”
“金折穆!”
初雪楼是城中最大的青楼,寻欢作乐才会去的地方。
祝珩脸色阴沉,冷声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军师误会我了,我在初雪楼里有专门的房间,昨儿个去玩,信不小心落下了。”金折穆一脸无辜,摊了摊手,“我知你瞧不上那种腌臜地方,你若是不想进去,随我到门口就行,我去取了信给你,如何?”
祝珩权衡二三,跟着他去了初雪楼。
这一整条街都是寻花问柳的地方,还未走近,就听得阵阵笙歌,千娇百媚的呼唤声转了几个弯,勾着客人往里面走。
门口有揽客的姑娘,一见到金折穆就迎了上来:“金公子!”
“金公子来啦,快去里面坐坐。”
“这位公子面生,是金公子的朋友吗?”
厚重的脂粉香气熏得人不舒服,祝珩被呛得直咳嗽,嫌弃溢于言表。
金折穆瞥了他一眼,伸手揽住一个姑娘,用扇子抬起她的下巴,调笑道:“不是,人家看不上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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