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不知道师泱与卫若漓之间到底有着怎样深入骨髓的恩怨,也不曾见过被师泱伤透了的卫若漓,可却真真实实看见了这一个月来的师泱。
从前,她只在书里见过,说有人会在诛心之痛下一夜白头,可却从来没有见过,她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这样悲殇的事情。
可直到见到师泱,她才真的相信,原来真的有人,会爱另一个人到骨血里。
李竹盈深深吸了一口气,心口像是蒙上了一层牛皮纸,直叫她有些透不过气的压抑。
她爱写恩怨纠缠的两个人爱到死去活来,也爱看那些读者读过她话本子后的捶胸顿足,然后为她笔下的揪心故事虐到茶饭不思。
而现在,她却像是成了别人话本里的读者,被这两个女主角虐得心口有些酸涩。
这种感觉,很不好。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心口,努力顺一顺自己的气息。
然后顶着大雨冲了过去,她跑到师泱身旁,忽然有些踌躇,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她弯下身子来,去看她的脸庞。
可师泱将脸埋在膝间,看不见她。雨越下越大,随着风一起打在她的脸上,李竹盈几欲都睁不开眼睛,她眯着眼睛,忽然开口破天荒地说了一句:“那什么,你是我花钱买来的。”
刚说完,李竹盈就有些后悔,这话说得她好像自己是个登徒浪子。
可师泱却恍若未闻,只蹲在那里,丝毫没有反应。
李竹盈无奈,雨下得太大,她蹲在这里,天又冷,非要得了风寒不可。
也再顾不得什么了,李竹盈走上前,伸手就要去将人扶起来。
可手指还没有碰到师泱的胳膊,头顶上忽然一柄锋利的长剑横在她面前,李竹盈缩了一下,忙仰头看过去。
“你不许碰她!”林叶站在师泱身后,浑身湿透,神色冷峻地将长剑一直横在李竹盈脖颈上。
那柄剑锋利无比,李竹盈没敢再放肆。
得,女配角来抢戏了。
李竹盈脸上堆起一抹笑,看向林叶,解释道:“那什么,我是女的,我真是女的。”
林叶瞥了她一眼,像看傻子一样,冷声说:“不论你是谁,都不许碰她。”
李竹盈将手缩回来,背在身后,陪笑道:“我不碰,不碰,我只是怕她受寒,你看,雨下这么大,她这么一直淋着,也不是事儿啊,不如去状元府吧,那里房间多,你们……”
“滚,不用你多管闲事!”
李竹盈脸色一黑,被这个林叶一句怼得只说不出来。
她平生最讨厌别人对她说‘滚’字,要是在平时,她一定就上去和她拼了。
可奈何,她手里有刀。
一时僵持住,师泱忽然开口喊道:“林叶,放开她。”
林叶见状,犹豫片刻,然后听话地收回了手里的长剑。
李竹盈站在那里,低头看见蹲在地上的人慢慢抬起头,她仰头看向自己,满面的眼泪与雨水混合,发髻也松了,凌乱地垂在鬓边,那双眼睛哭得通红,那里面有无助,有悲伤,有绝望。
也还有她一直不曾忽略的,坚定与执着。
其实师泱是她曾见过的,最偏执不肯服输的人。
或许也是她与生俱来的一国公主身份,注定了这种坚毅,她可以柔弱,可以无助,也可以痛彻心扉,可唯独不会放弃与服输。
李竹盈带师泱回了状元府。
她身体虚弱,淋了太长时间的雨,当夜便就发了高烧。
正为难之际,门上管家突然来传,说是有个姑娘求见,自称是师泱的贴身婢女,叫由春。
李竹盈让管家将人带了进来,她还没有来得及问清楚来人的底细,就看见这小姑娘冲到了师泱床前,嚎啕地哭着喊着叫公主。
李竹盈瞧她哭得既伤心,又真情实感,这才没有怀疑。
跟着由春一起来的,还有另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姑娘,穿着鹅黄长裙,人温温柔柔的,说是叫裴嫣,是个医女。
李竹盈闻见她身上淡淡的药草香,也就没有再怀疑,指派了这两个人照料师泱。
状元府没有多少下人,李竹盈不习惯人多,所以府上除了一个总管家,就只有几个干粗活的壮丁,还有两个如花似玉做针线膳食的丫鬟。
师泱一连昏睡了好几日,过了重阳,天越来越冷。
再有不久,就又快要冬天了。
北方的春秋总是很短暂,一连七八日,宫里并没有任何的消息,只是早朝从重阳那日过后,已经罢了七八日。
对外的消息,只说是新帝身子染恙,感了风寒。
至于是真的还是假的,李竹盈就不得而知了。
青楼卖身一遭,叫卫若漓终究还是不忍,出现去见了师泱。
她依旧还是在意师泱的,如果不在意,不会去见她。
可两人之间的恩怨太深,师泱愿意挽回,卫若漓却不愿意回头。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似乎一下跌进了僵局里。
一个不愿意见面,一个想见却又见不了。这样僵持着,对彼此都是一种伤害与折磨。
李竹盈站在书房窗前,看着屋檐外的雨下个不停,天空灰蒙蒙地阴沉,这雨已经一连下了七八日了,从重阳那晚过后,就没有停过。
关系既然陷进了僵局,总需要有一样东西来打破。
这是她编撰话本里固用的伎俩。
可要怎么样打破呢?
既然还在意,那总要那个假装不在意的人,先出击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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