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拼尽性命也不肯屈服的尊严与骄傲,在那些药物的作用下,成了这世上最无用的东西。
恨么,怎么会不恨。
她恨不得即刻手刃了师泱,叫她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
可她什么也没有,没有父亲,没有母亲,就连那怜悯而来的东宫太子也成了笑话。她自认平生没有做过一件坏事,可到头来为何会落得这样的下场。
她发誓要报仇,要报复这一切,叫害她的人一个个全都十倍百倍尝受下她所受过的痛和苦。
渐渐地,她学会了乖巧,学会了丢弃她生而为人的尊严与骄傲,更学会了用身体去讨好取悦师泱,从她身上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她清楚地知道师泱的每一个喜怒哀乐,在她那浅薄的爱意里,她学会了游刃有余与曲意逢迎。
这样的过程有多煎熬,没有人能够感受。
有时候她想,是不是麻木的日子过得久了,就连情感也变得麻木了。
那整整七年里的日日夜夜,几乎成了她生命里的所有。
在她一无所有的七年岁月里,她唯一能够拥有的,竟然只有一个师泱。
可仇恨到底不能忘,她们注定是仇人。
她曾经受到的一切,必得全部加注在师泱的身上,才能对得起她失去的那些煎熬岁月。
所以,她折磨师泱,侮辱她,叫她痛不欲生,可到底却杀不了她。
“陛下……”身后怀则看向站在窗前发愣的人,连着叫了她好几声都未应。
卫若漓思绪从回忆里抽离,她看向窗外漆黑一片,不知不觉竟变天了,白日里烈日炎炎,到了晚间竟然飘起了细雨,微风轻轻吹进来,身上不禁带上寒意。
她轻轻扬眉,问道:“兴德宫内,怎么样了?”
晌午过后,怀则就去了璇玑殿传旨,将师泱送进了兴德宫,派给了慕容筝做贴身婢女。
出乎于卫若漓的意料,是师泱没有任何的反抗,便就乖乖地听话,去了兴德宫。
卫若漓隐约察觉出来,师泱想效仿当年她的隐忍,借机复仇。
在她的记忆里,那是一个从不会服软的人。
天之骄女在云端上的日子过得久了,是被所有人奉为神祇的存在。她不懂得底层人的日子有多悲哀和痛苦,更接受不了受人侮辱和欺凌的滋味。
所以,师泱这番举动,叫卫若漓惊讶。
她想证明些什么……无非是认为自己还在意她,舍不得她死。
这是她们之间的一场博弈,谁也没有提出来,却彼此心知肚明。谁若是先低头,便就输了。
比起师泱,卫若漓或许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
她笃定自己会出手,可她偏要看看,结局究竟是什么样的。
钟怀则如实和她汇报:“人已经进了兴德宫,白日里慕容筝并未对她如何,只是晚膳过后,宫内传来杯盏碎地的声音,现下人正跪在殿外廊庑内。”
慕容筝是一个单纯的人,单纯到有些愚蠢了。
她不明白,即便是一个人人可欺的亡国公主,可那处置的抉择,从头到尾都在卫若漓的手中。
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敢这样任意地欺辱师泱。
可也是正是这样的愚蠢,才会叫卫若漓将人送进兴德宫。
这些天来,慕容筝得到了许多卫若漓的特权,满禁宫独一份的宠爱,连宫中的规制也因为她,一次又一次的破例。
她自认为,在卫若漓那里,除了她,没有人再比她更重要了。
或许白日里还有些忌惮,可到了晚上,就按捺不住了。
人都会嫉妒,不论容貌,还是卫若漓的特别对待,都会引起一个失了理智的人的嫉妒和仇恨。
卫若漓看向窗外,屋外的风雨渐大,刮得院子里的树梢哗哗作响。
“雨下大了。”她淡淡呢喃。
钟怀则不明白卫若漓的做法,明明她是在意师泱的,可又偏偏换着方式去折磨人,到头来,不也还是忍不下心么。
钟怀则顺着她的视线也看向窗外,雨声沙沙,她轻睨卫若漓的侧脸,试探性地问她:“陛下要过去么?”
卫若漓静静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不了,下窗户吧。”
怀则见状轻抿唇,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去叫外面随侍的宫娥,进来关上房间里所有的窗户。
卫若漓不喜黑,所以寝殿内的烛火会彻夜亮着。
这是她在南玥时落下的毛病。
钟怀则一直守在屏风外,直到听见里面平缓的呼吸声传来,她才关上房门离开。
雨越下越大,钟怀则站在廊庑内,看着头顶上的红灯笼被风吹得飘摇。大梁的春天来得很晚,这才不过三月份,白日里的那点暖意,叫人一瞬忘了,冬日其实还并未结束。
有宫娥提灯而来,手里还撑着一把油纸伞,走至她身旁,恭敬道:“大人,雨渐大了,奴婢送您回寝宫吧。”
钟怀则只接过她手里的油纸伞,淡声朝她吩咐:“不必了,你去带一块烤红薯来。”
宫娥疑愣住,抬头看了她片刻,确认没有自己没有听错,才恍惚说是,忙转身朝后厨走去。
两刻钟后,宫娥提着食盒走过来。
钟怀则没有接,只弯身将里面还热腾的红薯拿了出来,拿油纸包后,揣进了怀里,然后道:“这样就行了,你回去吧,今夜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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