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泱朝前走着,钟怀则跟在她身后,手里提着一盏灯火。
从前她们也算是主仆,虽然交往不算深,但钟怀则好歹在南玥做过官职,算是她的部下。
只是,师泱未曾想过,她会是大梁的人。
“你与林叶,是何时相识的?”寂静的山林之中,师泱凝望着脚下那微弱的光亮,忽然开口淡淡问道。
她们之间能够这样交谈的机会并不多,钟怀则也是第一次这样与她谈论起林叶的事情。
其实,到了如今这般境地,她对师泱并不厌恶。
更何况,她是林叶拼死也想要守护的人。
她不亏欠任何人,唯独谈起林叶,是愧疚的。
漫长冷冽的长夜,钟怀则心里,忽然裂了一道口子,漏进去一丝柔软。
她提灯跟在师泱身后,淡声与她道:“我是十三岁时与她相识的,无措山上师出同门,整整十年。我见到林叶的那一年,她虽只有九岁,但武功造诣却皆在我之上,她不喜与人说话,向来独来独往,但每年的比武测试,她都是第一名。后来,师父只收两名入关弟子,其中一个就有她。我知她被南玥长公主选中,将来是要进宫的,所以那时候,我为了与她接触,日夜苦苦练功,终于与她一起入选了师父的关门弟子。再后来,她常常进宫,我们见面的时间少了很多,但只要她上山,我们便在一起练功切磋。再后来,便是她引荐我入宫……”
钟怀则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后面事情,师泱大概也猜了出来。
林叶到底也并不知道,钟怀则与卫若漓勾结,这些年来,她们师姐妹的同门情谊,全数付诸于东流。
钟怀则慢慢垂下了双眸,神色落寞,曼声说:“终究是我骗了她。”
师泱没有应她,可却能够感知到,钟怀则对林叶的愧疚。
字里行间,师泱也并没有探得林叶如今究竟是死是活。
两人行至山脚下,师泱看着不远处停着的马车,她脚步略踌躇慢了下来,踏上那辆马车,她就又要回到那暗无天日的禁庭之中了。
无所依靠,任人欺辱。
驾辕的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身形纤弱,身量也不高,看着约莫只有桦儿那么大。但女儿家比男孩长得快,较起真来,她或许比桦儿大也说不定。
那姑娘来扶师泱,师泱瞥眼睨她,忽然开口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儿微怔,似是没想到师泱会突然与她搭话。
她抬眼看她,毕恭毕敬地回道:“奴婢叫方芊。”
师泱暗自记下了她的名字,没有再多寒暄。任由着方芊扶她上马车,掀帘进去的一刻,师泱忽然停住脚步,回头去看钟怀则,隔着漆黑的夜色,她声音冷如冰玉,道:“林叶如果在天有灵,想必也明白你心中有苦衷。只是我与她主仆一场,她终究也是为我丧了命,钟护卫如果还念着旧情,就替我给她烧些纸钱吧,也算是我对她的愧疚。”
说完,师泱没有再停留,回身就要进马车。
却在那一瞬,钟怀则忽然开口道:“她……还活着。”
师泱掀帘的手微顿,得到了她想知道的消息,眼底里再没有了刚刚的落寞,在一瞬间恢复了冷意,头也不回地掀帘上了马车。
兴德宫中,慕容筝穿着薄衫在床榻边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缓缓回过神来。
册封之夜,慕容筝独守空闺的消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六宫。
而卫若漓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样,自册封那夜之后,就再也没有踏进兴德宫中。
慕容筝这才明白过来,一切不过是黄粱梦一场。
卫若漓从头到尾都未对慕容氏介怀,她彻底地陷进了这座暗无天日的宫廷之内。
短短几日,慕容筝还未从这屈辱和绝望中走出来,就听闻卫若漓又新添了四五个贵人,昭仪,才人选侍。
全都是前朝大臣们送进来的,往常虽也有,可卫若漓全都一一打发了,但此刻却又不知为何,卫若漓一个也没有拒绝,全部照单全收。
一时之间,后宫中比往常热闹了许多。
那些贵人昭仪,有尚书的女儿,有大将军府上的歌姬,甚至于有宫外的妓人……不管什么出身,卫若漓全都招了进来。
整整两个月里,卫若漓都再未踏进兴德宫一步,可她却流连于其他各宫后妃处。
同样的,这两个月里,卫若漓也未再见师泱一面。自从那个她们再次谈崩的夜晚。
卫若漓很雨露均沾,几乎每个人都会照顾到,陪着她们吃饭逛花园。
只是依旧不会留在她们那里过夜。
却只有一个例外。
卫若漓召幸了一个叫方芊的昭仪。
她常常留在柔仪殿过夜,直到清晨去上早朝。
众人都默认,方芊是后宫中最受宠的人。
只是为人虽然看着温顺,只是骨子里有些清高,从不离开柔仪殿半步,与其他后妃也几乎没有什么接触。
不似其他众人,得了一点恩宠便就跋扈嚣张起来,到处立威。
有了卫若漓的照拂,众人虽对这个方昭仪嫉恨,但明面上对她还算客气巴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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