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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星河眨了眨眼，似乎是觉得无聊着也是无聊，还真不如就这么睡过去，他先是一个人托着下巴愣了一会儿，而后放任自己的思绪慢慢飘远，眼前的景色也逐渐模糊，天光好似一只只辨别不清的闪耀蝴蝶，在风与云的呼啸中震动着美丽而脆弱的双翅，他瞧见蝴蝶朝自己飞来，自己也坠入了美景编织成的梦境中。
余清衡察觉到他已经渐渐失去意识，脑袋一点一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样。他无声地轻笑一下，伸手将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又像是抚摸什么温和柔软的小动物一样，有一搭没一搭地揉着他被理得整齐好看的发，又顺着发丝抚摸到他的下巴和没什么明显喉结的脖颈。
睡着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待晏星河一觉睡醒，他们所乘坐的云雾也已经到达了南山的山巅，他睁眼时场景还不大清晰，隐隐约约可以见得一山红艳，又有醴泉飘香、鸟儿啁啾，微风裹挟着花香扑面而来，他抬手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场景再现时，却又是余清衡那双如天边之月般深沉惑人的眼。
余清衡理了理他睡得有些散乱的头发，微暖的指尖划过他的脸庞，带来一点难以抑制的痒意，他被蹭得半眯起眼，余清衡只轻笑一下，便带着他往美景更深处走去。
“啊——原来是清衡兄，”有人站在小道尽头遥遥地唤他，“我还想着是谁没事做想找打才跑到南山上来呢，你也不跟我提前说一声，害得我什么都没准备。”
话语间，那人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距离，让晏星河得以看清他的身形容颜，而那人也同样看见了余清衡身边的他，不由得怔了一怔。
铸身记（六）
“你儿子？”凤皇走到二人的面前，托起下巴仔细端详起晏星河来，但片刻后他又摇摇头推翻了自己的说法，道，“看样子不像。”
他瞧着面前的小孩约莫二十岁的样子，但毕竟是长生不老容颜永驻的仙家，若是有意维持形态的话人人都可以是少年模样，所以这人的真实年龄其实还有待商榷……不过凤凰也很快发现了，面前这人身上一股熟悉的味道。
凤皇眨了眨眼，又指指晏星河，道：“这是用我的……做的？”
余清衡无声地笑笑，伸手揉揉晏星河的脑袋，道：“来，叫叔叔好。”
“……”凤皇哽了一下，强颜欢笑地纠正道，“我看样子这么年轻，叫叔叔是不是有些过分了？”他看一眼小孩，耐心劝道，“应当叫我哥哥才是——凤皇哥哥。”
余清衡轻咳一声，险些没憋住戏谑的笑，好不容易忍了忍憋回去，却瞧见晏星河嘴巴张合，然后朝着凤皇礼貌而开朗地笑了笑。
凤皇心觉奇怪，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小孩脆弱的脖颈，乍被一只灼热的大手触上身体致命的部分，晏星河顿时敛了笑容，抿着唇后退一步躲到余清衡的身后，像是受惊的小兽般躲藏着不肯出来，又被自己赖以生存的藏身之处重新从土里刨出来，面向南山之上一片红彤彤的天光。
“看出来啦？”余清衡无奈地轻笑一声，安抚地摸了摸小孩的背脊，让他稍稍冷静下来。
凤皇沉默片刻，而后低叹道：“魂魄残缺……他应当不是先天神灵吧？若当真如此，身为普通凡人的魂魄早应该遵循天地自然规律转入六道轮回，亦或者是放弃转生消散在天际之间，可现如今，为何你会留存着他的一片魂魄，让他得以以此形态重生？”
虽然凤皇平时看上去大大咧咧的，但好歹是上古神灵的后裔，想要看穿这一点对他来说并不算艰难。
余清衡点点头，慢慢道：“其实我也不清楚——他本应当同我一起好好存活的，但不知遭何变故才导致魂灵消散，也所幸有一片灵魂碎片得以留存，让我能够借着这点线索去寻找更多的办法。”
晏星河听得他们是在讨论自己，但每个字拆解开来他听得懂，凑在一起进入耳中却又变成了大脑难以理解的复杂信息，他绞尽脑汁地想要理解余清衡所说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思来想去却也只得一片空白的迷茫，他愣愣地看着余清衡，又见这人在同他人说这话的时候转过头来，回以他一个温和得令人心安不已的微笑。
如此，空白和迷茫，倒也显得没那么可怖。
“……”凤凰低头思索片刻，纵使生活万千年之久，所见所闻早已不是常人能企及，但尽管如此，在得知余清衡的想法后他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如实道，“你想在无欲天重新凝结他的魂魄？这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若是足够幸运的话，你确实可以在三界之外的罅隙中找到早已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漂泊魂灵……可先不说无欲天本身的存在就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说，你又如何敢确定他没有选择轮回转世，亦没有选择放弃转生消散天地之间呢？”
余清衡半垂了眼，看向面前显得安静无比的少年，他无奈地笑了一下，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但若是一直停留在原地的话，是不会有结果的。缺失魂魄的躯体并不能支撑太久，总有一天要面临崩坏的结局。”
凤皇：“……”
余清衡继续道：“我是个贪心的人，我并不只想让他能够陪在我身边一段时间，我想让他能够永生永世、每分每秒都待在我身边。所以不管前路如何，我都会选择去尝试。”
凤皇轻叹一声，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清衡兄，虽然不知道你以前和这个孩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还是很佩服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的。”
余清衡皮笑肉不笑：“我觉得你的用词似乎还有待斟酌。”
凤皇“咦”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本余清衡曾经给他的《天界上下五千年》，然余清衡可没有那个耐心等着读书都快要读吐了的凤凰兄拿着一本厚厚的书查上个半天，他伸手替凤皇合上了书，下一刻对上凤皇书后颇有些不满的眼神，淡淡道：“好了，凤皇兄，此次我前来可不是为了纠正你学识上的错误的，怎么都到家门口了，还不请我进去坐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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