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述早有防备,一脚踹飞匕首,又一脚踹飞小周。
我叹了口气,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非学要离庆忌、学荆轲刺秦、学士为知己者死。
小周声音嘶哑,盯着我恨声道:“爷,记得我叫小周。”
我心下奇怪,暗道一声“不好”,紫述已抢上前去捏住他的颌骨。
紫述回身冲我“扑通”跪下:“姑爷,他服毒了。”
我道:“他服毒你跪什么,起来罢。”
紫述还要说些请罪的话,我虚弱地摆摆手道:“查查他。”
逃难途中哪里没有死人,常常是昨日还与你同行的身边人,一觉醒来就没了生息。但我还是不能习惯看见死人。
小周的眼睛还没有合上,就被祝家下人拖走了。虽然他刺杀我,但我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不知是同情还是怜悯,驱使我吩咐人好好安葬他。
我与一个北方的少年能有什么过节,就算有,也是原身的过节,并不妨碍我可惜那戛然而止的十几岁。
况且我猜,他很可能是受人指使。他太急切了,所以会露出破绽。
谁会来刺杀我呢?是来刺杀原身,还是刺杀祝府姑爷?还是……兼而有之?
我在马车上又用了一餐,消息就接二连三地送至。
生璮县山体滑坡,近山的人家无一幸免。有人今天在城里见过小周,恐怕这就是他躲过一劫的原因。
我觉得有些蹊跷,北方正历经旱灾,而南方洪涝严重,说来南方更易泥石流山体滑坡,这北方的山怎么好端端说塌就塌?
紫述道:“附近的人都遭难了,也无从问起,只是听说有人昨夜听见这边雷震,可能是雷劈山林引起山火,造成的塌陷。我们的人也发现了烧焦的树木土壤。”
“小周的身世如何?”
“父母双全,有两个妹妹,祖孙三代住在一起,都遭了山难。”
紫述又道:“除了近几日往城里去得频繁些,查不出他有什么异常。每次去城里也就是典当东西。”
“典当行查了吗?”
“查了,”紫述道,“是落璮城林家的产业,林家是周家的姻亲。”
我疑道:“小周家的姻亲?”
“不算是,”紫述道,“是周元帅家的姻亲,是远亲。周元帅的祖宅就在落璮城,落璮城周姓人家多少都与周元帅沾亲带故。”
我若有所思:“小周叫什么?”
紫述尴尬道:“没问。”
是了,一个死人只要有个代称就好了。
“你们问的旁人也都叫他小周?”
“是,”紫述道,“但可能他的名就叫小周,只是不知道是哪个‘周’。”
“这么说,”我道,“他有可能不姓周?”
紫述显然知道我在想什么:“姑爷,落璮城就算不是周姓人家,也多少和周家有渊源。”
我定定地看着紫述,突然笑了:“这么说,你是觉得周元帅对我下手?”
紫述低头:“紫述不敢。”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我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紫述,她这个位置,欺上瞒下太容易了,这次话里话外都直指周元帅,下次小心些,是不是能让我毫无察觉地误判?还是说,这种事情已经发生了?
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周元帅,正是因为嫌疑太大,才让我迟疑。
正无头绪,又有人来报,说山间的火不是雷火,是火药。
有人炸山!
我脊背发寒,埋葬全村不可能只是为了截我,他们所图为何?
第11章 笼中鸟有翅难腾
炸山这种大事,祝长舟的手下查得出来,朝廷定也能查出来。
既然是昨夜发生的事,如今却无有半点动静,着实蹊跷。
就算是因旱事灾民遍野,也不至于人手短缺至此。
我斟酌道:“可与小姐报信了?”
紫述道:“飞了信鸽往镜湖城,只是小姐也在半途,不知赶不赶得上。”
是了,山高水远,我马困山南,她飞赴塞北,终究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事既然和朝廷有关,我合该明哲保身,待家下人探明别路,先离开再说。
至于小周受谁指使、因何刺杀我,过后再查不迟。
我主意已定,心便宽了起来。
紫述却不像我这般宽心,各个来源的消息都汇聚在她那里,她进进出出马车,把事情挑重点给我说了许多趟。
总体来说,没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生璮县四面环山,要出县城必然避不过翻山越岭。紫述十分谨慎,认为既然北山被炸,其余山脉未必没有火药。
我本想北山已然被炸,从北山走便是,颠簸而已。但探窗看见山下尸首曝日,实在是不忍马踏。加之紫述也道,北山不知情况如何,恐二次坍塌,便作罢了。
我原本信奉“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看来,哪里有路?
一时竟如困兽笼鸟,动弹不得。
我正思忖对策,紫述又进来说:“姑爷,典当行走水,掌柜和一干伙计都烧死了。”
我悚然一惊:“没有活口?”
“没有活口。”
“你们之前问话时可发现什么异常?”
紫述回忆道:“无甚异常,掌柜只说小周将他娘的镯子当了一个。”
这个青黄不接的世道,当点东西也正常。
当铺在这个节骨眼着火,多半是人为。是为了灭口?祝府的人已经找过去了再灭口,是不是有些迟了?还是说,之前侥幸以为我们发觉不了?
我问道:“能查出放火的人是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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