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收,白宇云与夕误的距离被迫拉开了,又成了夕误护着谢无尘的姿态。谢无尘肩背紧绷,满是警惕,背后是昏迷不醒的姜宁和余寅。
“原来是它啊。”白宇云轻笑道,“扶楹仙师死的那一日,她用这柄刀足足杀了数十人,又被师父用它一刀洞穿心脏。后来,它就沾了煞,被封印了起来。说回来,扶楹可是药师,多可笑。”
“可这不就是世道么?将者折戟,言者失语,师者丧节,医者葬骨,天上月,泉下泥。常说世人愚昧,可高高在上不为人所知的学宫,难道不是建在什么人的性命之上的吗?”
谢无尘却好似被撷住了心脏,胸口一片冰凉。
“小公子,你也觉得他是对的,白知秋是对的吗?哪怕要你搭上自己性命来验证这种正确?”
“不需要验证,”谢无尘闭上眼,再睁开之时不见一丝挣扎,“我答应了将自己的命许给他,去留随意,爱恨随他,除却天理道义,我绝不违背他的一切。”
“……”
白宇云脸色骤沉,一展手,怨煞铺天盖地。谢无尘有白知秋予他的灵印护身,应对起来有条不紊,但怨煞很快将他们都围了起来。白宇云站在黑雾之外,眉目模糊不清:“别急,我很快会送白知秋和整个学宫下去给你们陪葬的。”
“看看吧,人死之后上黄泉道,就是这样的……”
话音未落,一道灵光猝然升起,势不可挡地将怨煞劈开一道缝隙。湛白的流光飞速铺开,另一道更强的灵光从谢无尘背后升起,居高临下,转瞬便卷走了大半怨煞,谢无尘借机杀出,昭至刹那就指到了白宇云心口。
姜宁猝然睁眼,迎风展开数道符箓。
“这玩意怎么这么凶!”余寅骨碌碌从地上爬起来,满脸污尘,异常狼狈,手中印记却又平又稳。
“你撑不住,我来收尾。”夕误淡然道。
“你闭嘴!”
白宇云字出现以来一直云淡风轻的面色终于变了。
夕误手中印记一道接一道,四象虚影再次被他召唤而出,较先前更加凝实,威严地围坐在阵局四角。
“黄泉道就是这样?”夕误重复一遍,眼底讽意毫不掩饰,“若教天道听见这样的话,怕是该气得降雷劫了。”
姜宁的阵局轰然落定,覆盖住白宇云布就的阵法,闪电划破昏黄的天幕,劈得阵局嗡鸣不止。
“你们……”
“什么时候猜到的?”夕误一脚击向白宇云膝弯,逼着他跪下。昭至剑尖点在他眉心,福印灵光大盛,镇得他无法动作,谢无尘声音又轻又淡,连俯视着他的眸光都与白知秋太过相似:“或许是先生引路,却留下一真一假两道刀痕的时候。镜花水月,卜术中的小手段而已。”
“姜师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别将他人想得太蠢,”夕误冷冷的声音在白宇云身后响起,冷得像北地寒风,“妖师的名号,也不是谁都能用。”
下一瞬,冰冷的匕首穿透了他的眉心,夕误直起身,将尸体踹倒,摸了块手帕,轻轻擦拭掉匕首上的血迹。
乌黑的脓血在本就沉积了太久血液的地面上蔓延开,散发出浓重的腐臭。余寅掩着鼻子,伸手同谢无尘要手帕,被谢无尘警惕后退两步,拒绝了。
“你要?”夕误问,但余寅一看他那柄邪气森森的匕首,突然觉得自己满身的污尘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那柄匕首沾血后通体漆黑,再细看,那根本不是黑色,而是无数叠加起来的血痕,怎么看怎么渗人。
余寅默默地向谢无尘身边躲了躲。
“姜师兄,你还好么?”谢无尘吞了颗丹药,递给姜宁。
“无妨。”姜宁回道。
“怎么就无妨了!”阵主已死,剩下的阵法摇摇欲坠,失去了其他威胁,余寅当即跳起来了。孰料动作太大,扯到了肩膀,连带着后背火辣辣地疼,愈发义愤填膺,“我险些以为自己真要被宰了!”
夕误收了三象,指挥朱雀拆阵:“下次会注意的。”
余寅怒不可遏:“还有下次!”
“……”
“谁知道呢。”夕误轻飘飘道,收起匕首,俯身一推,将尸体翻了个个,看男人的面容一点点变化,最终化为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
杀人太利落了,余寅别开眼睛,不忍再看。
“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夕误抬手帮他合上眼睛,手指拨开衣襟,让其他人看清身上的尸斑。
“那他是谁?”听到这一句,余寅才转回来,嘟囔问道。
夕误望向谢无尘。
谢无尘摇了下头:“我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他出来时候那张脸……”他顿了顿,继续道,“是白宇云。”
“你喊他白宇云,他还说……是你师伯祖。”姜宁满是怀疑,“他真的是小师兄的师兄?”
谢无尘:“……”
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在场四人,除了他,确实没有谁是知道白知秋的过往的。
“是,有过一位师兄?”
“啊?”
几人皆是一脸意外,以余寅为最,结结巴巴道:“他他他……小师兄的师兄?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白知秋不喜欢提及过往,白宇云离开学宫又早在诸人上碧云天之前,三百年来,确实已经没有几个人记得他了。
何况……
师兄弟反目,是白知秋亲手诛杀了散布血疫的白宇云,白知秋身上那一道伤,从来没有愈合过。
谢无尘张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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