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谢无尘宁愿受伤,也要跟他走,后来更是不顾一切地要同他表明心意,不断试探他接纳的底线。
白知秋忽而自嘲地笑了声。
这种算计揣测他人的事情,就不该劳动自己出手,以至于不小心在其中动了真心,让无足轻重的爱恨变得重若千钧。从松口的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乱了,一次次的坦诚,他一边害怕对方发现他藏在清冷外表之下的败絮其中,一边自虐一样地将那些过去一层一层剥落给他。
可真正让他面对血疫、面对白宇云的时候,他还是怕了。三百年血淋淋的梦魇从来不曾离去,无所期望的未来依然是他不敢奢求无法弥补的东西。
一步错,步步错,明明是早已知道的道理,是他狠不下心掰正走错的那一步。
何况,个人的爱恨在危难当头前,总是显得不值一提。白宇云依然不肯原谅他,除却谢无尘,还有学宫。这一场因他而起的灾祸,在他决定让学宫入世,起千象院和言阁的时候,或许就注定了从此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
他也不过是其中一粟罢了。
屋外的风刮得更大了,远处,隐约的“轰隆”一声响,像是发出了什么讯号。
春后的第一场雨,终于落了下来。
作者有话说:
感谢观阅。
第112章 重逢
秦问声日夜不敢停, 但等她马不停蹄赶回辰陵之下的时候,也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天。
辰陵在极西之地,虽然临着芜羌两州, 却还有重重莽林相隔, 更前面亦有千里无人荒野。现下,荒野中绝不会出现的枝蔓随处可见,尖锐的碎石散落一地,其上满是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和火焰灼烧而过的焦黑。秦问声敏锐地在碎石堆中发现了一块温润的玉石,心头重重一跳。
想要控阵控得更好, 在阵石上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是一个很好的办法。姜宁入了机关阁, 在对待阵石时常常会犯懒,用锉刀轻轻在阵石上刮下一道印便是了。
但眼前一切,都明明白白告诉她, 阵崩时的危险, 绝对不止他们三言两句间表达出来的那么简单。
而且, 她临近辰陵时, 明信的传信也断了。
夜归认谢无尘,不认她,白知秋给了她一缕灵息,能让她断断续续得到一个大概的方向。秦问声手指一松,身形已经消失在空气中。
洛郡的事宜已经由白知秋接过, 夕误这边, 是绝对不能出现岔子的。只有学宫抢占先机,白知秋对上白宇云时候才能心无旁骛。
雷声在天穹之上滚动,由东至西。电光劈散层云, 势不可挡地落在阵中, 炸起满地砂砾。电光乱石之间, 若有实形的黑气扭曲蠕动,在人群中肆意游走,刮过时带起令人作呕的腥风。明信一剑斩出,正正替旁边的一位长老挡住没来得及躲开的黑气,下一瞬,灵流震荡从相接的地方炸开,几乎把两个人一起掀出去。
三界隔绝后,留在人间还见过血疫的老一辈已经无有几人了,即便留在学宫,也早已找了某个清净地方,不再过问外面风风雨雨。此物一出,诸人根本认不得是什么,瞬间就乱了阵脚。
“别让它们近身,这是怨煞。”明信冷喝,初时的愤怒降下去,取而代之的却是无尽悲哀,连声音都显得嘶哑。
其他人不了解,他却是见过不知多少次的。沉重的黑云,浓郁的血腥气,每一次出现,都代表着遍地的尸骨。
“破错了。”明信身后,一名身材矮胖的长老擦了下额头上急出的冷汗,险之又险避开袭来的怨煞,脚步却没落稳,让地上冒出的树藤一鞭抽向脚踝。骤然跌倒的同时,他手掌一翻,一只落好灵玉的阵盘“咔嚓”碎裂,雪白阵光扩展飞出,瞬间撑出一方结界。
他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龇牙咧嘴,嘴上却道:“好了好了。”
明信:“……”
明信掐住了眉心。
当今学宫掌事的长老们,没有一个真正面对过大灾大难。白知秋在映花潭中所起的绝地台,放在以前只能算一个舒络筋骨的地方,以至于他们在此时,并升不起什么危机感。
明信目光穿过一层稀薄的屏障,看向不断撞来的浓重的煞气,眼底有所有人都看不懂的沧桑。
“你从黄泉道上回来,只是为了报复吗 ?”他低声问。
声音轻轻撞上结界,引起细微的波动,远远传出去。
没有人回答他。
明信沉默地站了一会,在这一会时间里,身后乱做一团的长老们已经从混乱中回过神,你一句我一句地唉声叹气。
“不好破?”明信问。
“花点时间,”先前摔了个大马趴的长老回话,“一道小阵还要用这么多弯弯绕绕,该说阵主点什么呢?”
“心思周密吧。”好半晌,明信道。
长老鼻孔朝天:“尽是阴招。”
“不是不让他们做阵中阵啊,”那长老见明信不接话了,也看不出心情如何,顺口就找了个补,“这种遮遮掩掩的阵,没有费心思的必要,不如直接拆了来得快。”
明信略微一垂眼,不动声色道:“那拆了吧。”
话音一落,几个长老集体抬头望向明信,眼睛里写得明明白白:谁来拆,拆哪个?
夕误上一次拆阵后,灵力对冲造成的破坏还近在他们眼前。一次拆到阵心还好,若是拆不到再来这么一次,怕是在场诸人都要遭受池鱼之殃。
“我来,或许闹出些动静反而会让姜宁他们注意到。”明信手腕一翻,一柄淡银色的长剑出现在手中,灵力流转间,剑光直直劈向长老所点出的位置。
那道剑光伊始极微,穿过结界时甚至是无声无息的。但它离开结界,撞入怨煞时,便势不可挡地扩展出去,披散了挣扎着的黑气,轰然劈入地面。
几位长老默不作声地将结界又加了一重。
灵流炸起,在旷野中掀起又一场飓风,明信站在最接近风眼的地方,衣袍猎猎作响。他好像在狂风中看见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一手提剑,一手挡在眼前,往前方走了几步,站在了结界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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