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沉默片刻,答道:“要看你怎么想。”
白知秋就笑,如冬湖雾去:“碧云天上好久没来小弟子了。”
他侧过头来,话音还未落,枫林中便骤然传来一声兽咆。
随着那声咆哮而来的是撕裂林间翠影的两道光,一黄一蓝,如雷霆乍惊。白知秋静立原地,谢无尘却被惊了下。眨眼间,黄影已至面前。携带着林间凉意,扑面而来。
谢无尘手腕一翻,正要劈手而去,却什么阻了下。
下一瞬,他直接被扑倒在地。
脊背触地,磕得微微发麻。雨水扑了满身,凉意渗进脖颈里,激得他打了个哆嗦。
一切不过电光火石之间,他的手好似被什么勾着,一使力却是错觉。也在这么乍然,他收了手上力道,撑了下身子。
这也才看清,扑倒他的是一只白额巨虎。
巨虎的爪子搭在他胸口,没什么力道。在谢无尘愣神的间隙里,它伸出粗糙满是倒刺的舌头,结结实实在他脸上舔了一口。
蓝影则落在树枝上,撑着树干低头向下看,满脸看戏的表情。
“秦师姐。”白知秋无奈道,伸手抚了抚巨虎的脑袋,“山暝,过来。”
巨虎乖顺地松开谢无尘,亲昵地蹭着白知秋的腰撒娇讨好。秦问声咯咯地笑个不停:“山暝喜欢他,你干嘛呢?”
白知秋掀起眼皮扫她一眼,蹲下身,搂住巨虎的脖子,巨虎得寸进尺,贴着白知秋蹭了蹭。
蹭完还不过瘾,“呜呜”两声,低吟一般回应他,也结结实实在白知秋脖颈上舔了口。
白知秋皮肤白,被磨了一遭居然只是透了点红,谢无尘反而红得明显。白知秋好像被闹痒了,闷闷地笑,在山暝头上轻拍:“你看看你做了什么。”
闻言,山暝认错似的垂头。等白知秋站起身,又凑过来蹭腰讨好。白知秋不耐被缠,往后退了两步,差点一脚踩空跌一跤。
秦问声在山暝纠缠白知秋的间隙里从树上跃下,将手递给谢无尘借力,斜着眼瞧白知秋:“小师兄带人上山呢,不许我来提前见见?”
“许你吓人呢。” 白知秋理着袖口,“这接替我的人都来了,我哪能不许?”
“依我之见,周师兄最许了。”
“出尔反尔这种事情,周师兄该是做不出来。”
山暝教白知秋哄顺了毛,又开始蹭着谢无尘打转,铁鞭似的长尾一下一下甩在腿上,不疼,反而像逗闹。
“走了。”秦问声扬手,跳回树上,她回头,冲他们喊,“谢师弟,山暝!”
山暝在谢无尘面前垂下头,是一个臣服的姿态。它见谢无尘不动,就开始咬着他的袖子往前拖,示意他坐到自己背上。
“前面路不很长了,让它带你去吧。”白知秋道,“我随后到。”
山暝行动轻巧,它缓步向前走,等谢无尘坐稳了,纵身一跃,转瞬消失在枫林中。
作者有话说:
余寅:江州宜州松州越州……
玉某文:等等等等,等我拿下地图。
纯属是一个他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追的现场。
在微博@日更万字玉小文,放了《不知春》的一个草图,对地图迷糊的话可以去看看。
依稀记得,我最开始整出地图时,浮生吐槽我画了张高中地理图……
感谢观阅。
第20章 亲徒
刚过处暑,秋老虎就来势汹汹地扑了来。哪怕是林影层叠的山路上,都有些闷热。
白知秋落在后面,眯眼瞧着炙烈的散落下来的阳光,慢悠悠地走。
他捡了片枫叶,夹在指间,成了衬在雪白广袖间的一点红。指根长长短短的丝线垂落下来,在日光下泛着淡色的光泽。
没走几步,山暝又折了回来。
白知秋摸摸它的头,上了虎背,荡着腿。
碧云天上清净,却不寂静。白知秋侧耳听林间风过,林叶作响。鸟鸣撞在浅溪青石上,清脆干净得像玉碎。
树影斑驳地落在发间,明灭不定,是比秦问声爱戴的琉璃发坠更好看的存在。
白知秋伸手,贴在山暝背后轻轻重重给它抓痒,得了它咕噜咕噜舒服的回应。
林间,投出一道时隐时现的影子。
一人一虎就慢悠悠穿行在秋日里的树影稀疏的山林中。
“我们不回去。”白知秋拍拍山暝的头,道,“我们去抓鱼。”
***
谢无尘生在顺安,从小到大只去过北函关三次。他头一遭去的时候,只有十来岁,被丢在马上颠了个昏天黑地。
先生拎着竹扇,与扇柄上天青的流苏和腰间暖玉一道沐浴在北函关冬日干爽透亮的日光中,遥遥喊着他。
他被颠得头昏脑涨,半点听不清先生喊了什么。过耳只有呼啸的风声,还有其他人畅快爽朗的大笑。
但山暝是灵兽,速度快,也极稳,下地时他没感到什么不适。
秦问声蝶一样落在院门口,还没进门,先扬起嗓子喊道:“老三!”
咔咔的滚轮声停都没停,对秦问声的喊话熟视无睹。
但顺着这一声喊,东屋窗口里探出个脑袋,殷勤地扬了下手里拎着的抹布,嚷嚷道:“别喊!先去屋里坐会,我沁了茶。”
秦问声挥走了山暝,领着谢无尘往里走:“小师兄那性子,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他不回来菜都不好下锅。”秦问声推开了正厅的门,掀起竹帘。谢无尘要拦,被秦问声推进去,“你同师父坐会,我去端点心。枫林里那宿处早不用了,等用了午饭,再给你找屋子。”
明信着着常服,一个人下棋。见着谢无尘,扣了扣棋盘,开始收拾棋子,笑道:“我以为要到晌午了。”
谢无尘见了礼,看看外面太阳,道:“掌门久候。”
32/237 首页 上一页 30 31 32 33 34 3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