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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玄幻灵异)——玉小文

时间:2023-05-28 09:09:42  作者:玉小文
  这是他十四岁那年的初冬。
  顺安在十月初的时候还不冷,要等到十一月才会落雪。可若在北函关,此时冬雪都已经落了好几轮。
  雪白的帘账之后,麻衣带孝的少年正给长明灯中添油。男子瘦长的身影立在门外,轻声叮嘱丧葬中要注意的事宜。
  “信送走多久了?”少年谢无尘询问,他的声音带着正到年岁时的沙哑,加上寒冷的夜风和明显的疲惫,钝钝地叫人心疼。
  男子沉默片刻:“加急送去北函关的,但浮州地界约莫已落雪,脚程可能会慢许些,得三天左右。”
  “能赶上出殡。”少年道。
  他神色平静,收好灯油,然后擦了火折子,点燃新的供香拜了拜,插入香炉。
  “先生。”他道,“早些歇吧。”
  说完,他转过香案,在棺椁旁跪下来。
  夕误站在香案前,烛火只照亮了他的一半轮廓,另一半都没在阴影里,像是什么魑魅。
  过了好一会,他掀帘走入,拽着犯犟的少年,给他膝盖下塞了个蒲团。
  谢无尘在被供香扑脸时红了眼眶,一手拨帘,一手无意地拉着白知秋衣角,站到了堂内。
  白知秋用眼角的余光瞥他,反扣住他的手腕。
  白知秋想摸透他很简单。谢无尘在他眼中尚且年幼,他的伪装只浮于表面。心中难过,便会想到最痛的事。
  少年谢无尘紧抿着唇,满脸不虞,跪在蒲团上。夕误死扣着他的手,将手指一根一根掰开:“你在跟谁置气?”
  掌心掐出了红印,最深的一道已经被掐破了皮。他不声不响凝视着那道渗了血的伤,半晌,冷声道:“没谁。”
  夕误单膝跪着:“那你怎么不怪我?”
  他别开脸,又被夕误强行拧回来。少年人还不懂如何表达自己的情绪,只是死死瞪着泛红的眼,像一只受了伤却仍要故作凶狠的小兽,狠狠道:“我没怪他们!”
  谢无尘向前走了一步,他向那个尚且年少的自己伸出手,像是想拉他一把。
  夕误同时伸出手,落在了少年发顶。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白知秋轻挡住了,没能落下去。
  白知秋未出一言,收回手,指根丝线在少年眼前划过。随着他的手落下的,还有少年眼下的泪。
  那只落下的手,恍似在他们之间画下一道屏障。隔着这层模糊的幕帐,眼泪落下时,甚至带着一种破不开、拂不掉的,透着悲意的痛楚。
  少年的谢无尘将整个人重量倾在夕误手上,无声落泪。
  他哭的太凶了,近乎要喘不过气,又要死死忍着,哭着哭着就躬下身去。
  他迷茫着,想抓住什么,最终能扶住的只有棺椁。夕误将他两只手拢入怀中,轻拍着他的背,一遍又一遍给他理顺鬓边发。
  “先生。”他哑声喊,唇瓣嗫嚅,好半晌,只是把头垂得更低。
  灵堂外风声嘈杂,侍女伙夫来去的足声偶来,他们低声交谈着,堂内听不清。
  长明灯灯火成了模糊一片。
  谢无尘逼着自己睁眼,抬手时,碰到的却是一只手,余温从掌心丝丝缕缕地传来。
  “白师兄。”
  “嗯。”白知秋的手稳稳悬在他面前,成了他此刻唯一能感到热意的来源。
  白知秋眸光温和,没有催他脱开幻境,也没有批评他的情绪。他声音温和,问道:“你要去拜一拜吗?”
  谢无尘睁着通红的眼,隔一层水雾,凝视着跪于棺椁前的自己,好半天,才眨了一下。
  长明灯的火光便随此滚落。
  “那年……”谢无尘没松开白知秋的手,低声道,“我在灵堂里跪了七天。”
  “我的兄长,父亲,都没能在出殡时回来。”
 
 
第28章 无臣
  清河十八年, 浮州,边州大雪。
  他一个人操办了整场丧事,一个人守了七天灵, 又一个人送了灵。然后烧掉了娘亲生前的物什, 遣散了家中一部分仆从。在兼程赶来的大哥面前,冷静地吩咐灶房备膳,再将丧葬事宜的账本并一只匣子交给大哥。
  他笑了一下,在兄长愧疚而踌躇的目光中,轻声道:“婚期虽然延误, 但这是娘备给大嫂的。今后顺安余我一个, 年关要事,也不必再大操大办了。”
  谢无尘看着兄长翕动的唇,说什么他都听不清了。他喉中发紧, 双眼涩然。在这场大雪中, 他没等到来自北函关的缅怀, 又交出了顺安的牵绊。从此, 天地浩然,他便剩下了自己一个。
  他们停在一个名为忠义的束缚中,心不甘情不愿地找一个事与愿违的借口,让其承担失去亲人的痛苦。
  大哥只停了一日便打马向北,他送到了城门。城门外官道远远延伸而去, 最终淹没在萋萋荒草尽头。
  顺安城往北数里是宁山, 被抹了灰的层层叠叠的云压着,盖了絮被一般。
  他的视线越不过宁山,看不到更远的地方。天际的飞鸟没入云层, 同样看不透了。直到夕误拍了他的肩, 谢无尘才后知后觉地感到压抑且沉闷的窒息感。
  “顺安今年的雪, 来的早。”夕误道。
  “那希望路上顺利。”谢无尘不欲多言,紧了紧披风,回身往城内走去。
  停在他记忆最后的,是阴暗天空下,顺安城匍匐在地上的城墙。
  是让他以为,将会困锁他一生的囚笼。
  ***
  幻境就是这样,以为很长的故事,真的表述起来不过转瞬间。真的认真思考起来,这些故事好似又没有表述的必要。它们只是自己一时的困惑和挣扎,无足轻重。
  却又鲜血淋漓。
  父兄尚在,家宴哪轮得到他做主。但或许是愧疚,他们纵容了他此后数年都不出席家宴。只有在年关时会热闹起来的谢府从此仅闻得到墙外的喧闹,满地飞红乱屑,就此也与这座高门大院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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