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边山势较矮,青石路蜿蜒在树影中,放眼望去,能瞧见青色的瓦并檐角上的风铎。
右边则是大片翠色,风过时偶见屋檐上的小小成点的脊兽,再一拂,又瞧不见了。
“对面是哪?”谢无尘问。
从这里望去,对面山峰是最高之处,山腰襟枫带云,是阴沉的天空下唯一的艳色,只可惜此时云雾过沉,瞧得不大清楚,但无妨令人想象它晴日之下的艳丽。
“那是碧云天。”
碧云天。
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
学宫取名其实很干脆,足够见名知意。芸香可驱虫,多放于书阁,“笥”可取“盛”之意,亦可取“多”之意,藏书阁所在便名作“芸笥天”。“肴错天”直接了当做“山肴海错”之意,“无忧天”许是希望在休息时无所有杂事牵绊。
那……碧云天,离别之意?
“碧云天的风景是学宫最好的。芸笥天蓄了湖,水小,流到万象天就瞧不见了。碧云天后山却有垂星河,跌落成瀑布,名作悬练,瀑布下的湖名作映花潭,目不可尽。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地方,平日无事皆值得一玩。不过,一般过垂云翠榭的只有几位入室亲徒。”
再往上是禁地的意思?
“汀舟学宫由掌门并另一位大能合力创办,端的是有教无类。碧云天上也没有禁区,只是有人在十里枫林被猛兽吓着过,后来就不敢上去了……”说到这,余寅似笑非笑地挑了下眉,“除开这个,碧云天后,有个地方,是哪阁学子都喜欢的。”
说完,余寅挑着眉,等着谢无尘接话问他,怎料谢无尘又点了头,问:“录完名,是先熟悉各阁位置还是去住处?”
“……”
“给点面子?”
谢无尘抬了下眼皮:“你那会讲,你还要等师妹。”
“啧。”余寅摇头,指了个方向,“行,去住处。”
两个人便过桥顺着桥走上北侧的山路。
路边种了许些高大的忍冬,这个月份已经落尽了,只有树下一些小花,白的粉的,零零碎碎。路并不是很宽,约莫只够四人并行。
山中其实也在濛濛落雨,到了北山才终于不怎么觉得了,谢无尘扯了扯袖子,听余寅继续他没问的话:“映花潭是学宫唯一一处允许打架斗殴之处。”
“……”
你要不还是别开口吧。
谢无尘早上进传送阵前吃得很少,又是爬白玉阶又是走了这么久,现在约摸着已经到申时,在驿站按时进餐养了两天的身子又有点显虚,走的有些累。余寅的声音传进耳朵,甚至有一点闹。
凝在树上的水“吧嗒”落下一片,正好砸了谢无尘满头。
他有些烦地去拂,就见一只手就递到了他眼前。
“尝尝。”
余寅递过来的手中,是一颗通红鲜艳的李子,上面沾着雨水,衬得果肉饱满。
李子刚摘下来是酸的,多半带着涩,谢无尘犹豫了一下,才将其送入口中。
不算甜,不过也没他预想中的酸涩,无滋无味,只比嚼蜡好些。
嚼蜡不能让他胃里舒服,这颗果子可以。
他将就着吃完,余寅满意地拍拍手,絮絮叨叨:“有句俗语,叫做‘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平日里,若要切磋,不在万象天。需得从万象天过碧云天映花潭,映花潭潭心,有一大片浮岛,名做绝地台。绝地台设有结界相护,更有五行造化阵变换对战场景,无论仙道院武道院,都是常用之处。”
“不过说起这个,‘文无第一’嘛,非要争出个第一,没准打一架也可以。”
说到这里时候,余寅冲他笑的十分不怀好意。
谢无尘合理怀疑他是想找个合理借口跟他打架。
“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是不是有点过分?”
“手无缚鸡之力?”余寅睨着眼瞧他,笑一声,“丢谁的人?”
“……”
谢无尘无意跟他争论,不自然地将手背到身侧,余寅好似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偏头向左边瞧去:“咦,给你安排的地方这么近呢?”
进入无忧天,脚下的路实际是有些坡度的,屋舍就藏在小路之后。
学宫的宿处与谢无尘曾经在乡下所住过的四合院有点像,入门是并不小的一片院子,东北西三间屋舍,屋舍前依着屋主的性子做了简单布置。
西屋前收拾得干净,无甚东西,余寅指给他看:“这三间屋子只剩下西屋,如果你不喜欢的话……”
“可以换?”
“想什么呢?不喜欢就忍着。”
谢无尘收回目光,确信余寅就是想同他打一架。
他越过余寅走上前,将玉简拍在门上。
余寅还不放弃撩拨人:“真的不多问一句?”
“我问了,你会给我换么?”
“你央我下?”
于是,谢无尘拍完玉简之后,差点又用门板拍上余寅的脸。
余寅挑眉。
“小小年纪,脾气这么大?”
他的手轻轻摁上谢无尘的肩,带着点不容抗拒的威压。
“别一直拉着脸,想做什么,要有点本事。”
“……”
谢无尘一顿,抬头看他。
余寅此刻没在笑,面色很是平静,片刻,他又笑眯眯道:“一般情况下,住处随机组合的,有可能同一院三个人都是卜阁弟子,也有可能三个人出自三院。这边是后者,东屋的是位医阁弟子,唤作文松月,北屋的是言阁弟子,唤作李墨,算是一个比较安静的配置。不过,若你是吵闹的那一种,比如入了炼器阁,我还是建议你换个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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