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尘没话说了。
他突然觉得,余寅各方面都很难搞,不只是插科打诨。
“见着小师兄了啊……”余寅用一种感叹的语气道,“在过去的记忆里,见到了一个后来才遇见的人。”
“你见谁不行,要见他。”
谢无尘正要跨过院门的脚步顿在那里:“为什么不能见他?”
“你说呢?”余寅反问。
姜宁一如既往地从庖屋窗中探出半个脑袋,喊了谢无尘一声就收回去。客厅里的人听见了声音,应话就要出来。
它们都在谢无尘耳中变淡,一下子尽数远去。
谢无尘眼前只剩下了余寅不断开合的唇瓣。
“雁过尚且留痕,你能问出来的,他能不懂?可他世间万物入了眼,有什么区别?”他轻声道,“这样的人,没心的。”
秦问声掀帘而出。
谢无尘乍然转头。
在秦问声略有不解的目光中,他看到了帘后静坐的白知秋。
那人安静地坐在梨花木椅中,手中握着青瓷茶盏。在与他对上目光的刹那,杯盖在杯身上磕了一下,垂下眸子。
谢无尘突兀地想,他真的什么都清楚吗?
真的能有人对什么都明明白白吗?
作者有话说:
喜欢一个人,很多时候,都是飞蛾扑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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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小可爱国庆快乐。
感谢观阅。
第30章 风雨
映花幻境走一遭, 甚至没回来的路上花的时间多。晚膳依旧是诸人聚在一道,白知秋依然坐在距明信最近的地方。
位置都是随意坐,时间多一点坐成了习惯。谢无尘从前没觉得有什么, 现在却发现自己其实是离白知秋最远的那个, 正好隔了一条对角线。
有些事,不说出来,不点明的时候,万事太平;可一旦说出来了,点明白了, 相同的行为意味直接不一样了。谢无尘从前听闻京中公子小姐的传闻或是才子佳人话本, 春花流水都要缠绵不休,他听的懵懂,总要不甚理解地问上夕误一句两句。
夕误总是拎着一支笔, 或是一把折扇, 一块玉佩, 笑吟吟地:“光听‘落花有意, 流水无情’?他们自己的痴缠,偏偏要付与万物。若是哪日遇着不落瑶芳,岂不是又嘲飞花无情?”
谢无尘问:“世上哪有不落瑶芳?”
“没有不落瑶芳,难道没有触手不可及之物吗?”
他拐得省事,骗骗少年时不懂情爱的谢无尘完全没问题。
但如今真给谢无尘亲自遭上了, 才明白, 什么都是唬人的。求而不得之人,所带来的磨人程度岂是几场戏文,几册话本就能说清的?
万物无情。谢无尘想, 并非人的无情, 而是世间繁华, 寒暑往来,对它们没有意义。
姜宁说,白知秋是仙人掌心月。
所以,他也是这样的么?
如果是的话……也太孤独了。
谢无尘乍然回神。
秦问声担忧地看着他:“是太累了么?回来后就一直神思不属的。”
白知秋早已搁了筷,小心地捧着羹汤慢慢喝,闻言也向这边投了一眼。
“待会让姜师弟做个安神的阵盘,放屋子里去吧。从映花幻境进出都受罪,多会难受几日。要是不舒服地厉害,让小师兄准个假,这几日暂且歇着。”
白知秋喝完最后一口汤,点了下头:“书房有备好的阵盘。”
哪有什么神思不属,谢无尘想,如果不问那个问题,他或许会想,但不至于想这么多。
从白知秋手里接过阵盘时,有那么一瞬间,谢无尘几乎就要把那个问题再问白知秋一遍了。
只是话在喉咙口转了几圈,他还是没讲出来,只是道:“我无碍,后日照常去垂云翠榭。”
白知秋很轻地“嗯”了下:“后日再说,既然你已经走了映花幻境,过两日,了解下本命法器。”
“嗯,好。”
白知秋没转头看他,半垂的眸光都掩在光亮中:“天晚了,早些歇吧。”
白知秋发丝未束,夜明珠的光影下,从发尖往下,经过鼻梁,一条发光的线一直拉过下颌,脖颈没入高竖的衣领之中。
他皮肤白,是一种不带生机的冷白,只有在日光下才能露出两分玉色。眉目虽然温和,却极少慈悯,是完全淡不去的满身疏离和旁观感。
是世外仙。
是世外仙又如何呢。
谢无尘在翻书声中走出屋子,轻轻掩好了门。
***
白知秋陪着走了个映花幻境,又开始忙了。他后日下课后直接下了万象天,而且整整一旬都没在碧云天上露面。
周临风是符阁执事长老,每旬有至少半旬都在当值;姜宁要给谢无尘煅剑,闷在院子里不见人;余寅常常缠着白知秋,白知秋一忙,他就顺理成章便被调去千象院了。
说着他们一道教引他,一圈下来,能指点谢无尘的只剩下秦问声。
秦问声是杂修,常常教着教着就跑歪了。这点她跟白知秋不一样,白知秋学得多,不影响他教人时的条理。秦问声则喜好发散,说着教符箓,到最后可能跑去了八竿子打不着的风水堪舆上面。
好就好在谢无尘脑子清楚,学起来挺快,不需要秦问声费太多心。
实在看不懂了,便攒着等白知秋回来,或是问明信。
也是在这个过程里,谢无尘发现,明信涉猎的法门可能都没秦问声多。
不过他并不想深究其中的干系。
一旬刚过,碧云天上就落了雨。
这场雨落得遽然,飒飒浇在林间,浇寂了偶尔停驻在屋檐下的鸟鸣。
雨落时,白知秋和谢无尘还在垂云翠榭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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