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的大娘过来收碗,一出门就看见文松月带了两个人来,张口就喊:“月儿,这两位是谁?中午我多烧点饭?”
谢无尘看文松月,文松月看白知秋,最后两个人同时发现,能做决定的好像只有白知秋。于是,目光又交给了他。
“看我做什么?”白知秋无奈了,“不必了,谢谢大娘。”
幸亏在座一位不知情,另两位给他面子。换作余寅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格,一提年纪,今天多少要让白知秋揍一顿。
大娘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娃娃就要多吃,你看看你们瘦的。多多少少吃点,大娘走了啊,中午给你们送过来。”
文松月好声好气把人送走,再开口,已经严肃下来,掀起厚帘:“请进。”
文松月给他们让了椅子,案上茶早凉透了,她也就不换了,目光转向白知秋,问道:“白师兄,你和谢师弟,为何会来到这里?”
白知秋“嗯”了声:“机缘巧合下路过,说说你吧,你为何在这儿?”
遁世百年的医阁长老下学宫,只同一人路过此地,文松月才不信是巧合。
只是白知秋不说,他下学宫的原因多半与她无关,没有多问的必要。
文松月点了下头,平静道:“齐郡生了疫病。”
白知秋微微蹙眉——学宫并未收到过齐郡疫病的消息。
“我不知晓齐郡疫病的情况。”文松月停了一下,被面巾遮住的脸上尽是漠然。她阖了阖眼,尽量镇静道:“我未进齐郡,不知齐郡而今确切的情况。据出去买药的村民讲,齐郡城中不容乐观。”
“这件事情……我当时下学宫,原是想着自齐郡过中苍沙洲。”
取道齐郡,往中苍沙洲走,未必是最快的一条路,但一定是最好走的一条。这条路上人烟较多,歇脚地方自然多。若是遇到什么意外状况,不至于举目无援。
而文松月从芜州走,也是出于这般考虑。
白知秋给文松月让开位置:“你坐下吧,慢慢说。”
“我行至齐郡时,遇到有人想入城求医。”文松月沉默片刻,手指攥紧了衣角,像是在思索该如何告知白知秋,“我在城门口,遇见了一个被拦住的人。”
文松月一阖眼,就能回到那一日。仲秋的时候,羌州一带已经过了穿单衣的季节。荒草在渐冷的风中褪去了自己原本的翠色,用不了几日,就会被一场寒雨洗成灰白。
她背着自己的药箱,给了城墙下的乞丐几块馒头,才往城门走去。
守城门的士兵与一个妇人吵得不可开交。士兵提着枪,一个劲要那妇人走,妇人则瘫坐在地,不住地哭泣求情。
一个人躺在驴车上,身下是稻草杆,身上盖了条勉强能遮风的毯子,一直在瑟瑟发抖。他露出来的脸通红,嘴唇却发青发紫。
“据守门的士兵讲,齐郡已经生了疫病,不允许来历不明的病人入城。”文松月缓了缓,“这人发热,打寒战,本以为是风寒,并未上心。半旬后,突然神志不清,开始咳血。我断定那并非是简单的咳血之症,与医书中曾记载的芜州以西一带的时疫相似。”
“芜州以西……”白知秋很轻地念了一声,“继续说。”
文松月向外投了一眼:“我同她来到这里,吊住了那男人的命。却不想未几日,村中出了好几个这般症状的村民。他们不懂,吵闹着要赶走这些染了时疫的人。”文松月突然掩住面,不由哽咽,“我想了好多办法,才让病人都集中到村西的祠堂里,安排了人照顾他们。可是……”
“可是,生病的人越来越多。只能封住村子,不许村民出村,每隔几日派人去齐郡采购药材……大部分人没办法举家迁走,只能每日都活在恐慌里……”
担心冬日难过,担心自己染病,担心未知的来年。
所有的未知都让人害怕。他们走在连接千丈高崖,摇摇欲坠的枯木桥上,身边即是能让所有人粉身碎骨的深渊。
可所有人逃无可逃。
“你做得很好。”白知秋道。
文松月的情绪不过片刻,她用帕子擦干净脸,平静下来:“我应该这么做。”
作者有话说:
写完了写完了,补充一点无关紧要的内容:
古代防疫,除了吃药,确实是有隔离类的措施的,即舍空邸第(认真)
应对方法还有打扫卫生,戴口罩,佩戴香囊,点艾(有点类似现代向空气喷洒消毒液),填埋死者尸体,焚烧衣物、以及病区异常死亡的动物,画白线(草木灰生石灰好像都有)
古代时疫一旦爆发,传染率死亡率极高。若一人病,染及一室,一室之病,染及一乡、一邑。(出自《温疫论》)
而传播方面,因为古代交通欠发达,蔓延没有那么严重。但也代表,一个地方实在救无可救了,是真的会一把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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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架空,有部分参考,但是,具体内容请不要较真。
感谢观阅。
第54章 时疫
“有纱布么?”白知秋乍然问。
“有的。”文松月扫了眼谢无尘, 以为是他哪里受了伤。一起身,才注意到白知秋缠着纱布的手。
“受伤”这个词离白知秋太远,他好像从来云淡风轻又风雨不侵。文松月瞳孔甚至轻微地缩了缩, 走到柜台后, 翻着柜台里为数不多的物什,然后取出一只瓷瓶和一卷纱布。
“我来?”
“嗯。”
白知秋把袖口向上卷了两折,将整只手都露出来。谢无尘拿起茶壶,要往出走:“我去取些热水。”
“你去隔壁找王大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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