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晚收拾完碗筷出来的时候就听见周烟浅在外头喊她。
不同于她家,周烟浅家的阳台加装了推拉门,里外泾渭分明,里头是闲适的卧室,推开门便是一阵热浪。
阳台上种着花,其中就有连晚从前看见的那盆。
灯不太亮,衬得女人的背影都有些朦胧。
连晚走近了,看她背对着自己,睡裙把身段衬得极袅娜。
她伸出手,轻轻地拥住了眼前的人。
“在干什么?”连晚低声问。她下意识地把话放得很轻,像是回到了她们的第一次见面。
那份又小心翼翼又想靠近的渴望涌到了嘴边,就变得很轻很轻。
周烟浅却说:“在看月亮。”
她说:“今晚的月亮好圆,又好亮。从刚才站在这儿等你回来,好像就没有变过。”
她说:“之前……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圆这么亮的月亮。”
她说着,不再说话了。连晚抱着她,挨着她的耳垂,静悄悄地嗅着她的味道,忽然觉得她温热的耳廓正如一枚洁白的圆月。
那一轮月亮遥遥地挂在天上,不挂在任何一个树梢上,任何一栋楼宇间,月亮只在天上。可她的月亮在她的怀里。
这个世界好大,大到像辽远的月光,像只有一亩三分地的平川镇,她怎么走都走不出去,可这个世界又好小,小到只是抱着她,跟她看同一轮月亮,就仿佛已经拥有了一切。
连晚这样想着,笑了一下。周烟浅捕捉到她的笑容,转头伸手去捧她的脸。她看见她的眼睛里专注地倒映出她的模样,女人忍不住要凑得更近,看她承受不住似的闭了一下眼,皮肤白到寡淡的一张脸,睫毛却好长,垂下来,像月光下湖里水草脆弱的倒影,周烟浅忽然有一瞬的恍惚,相顾无言的恍惚。
她愣怔着,感觉到连晚用力地揽紧她的腰。
她抬了一下手,就被挨过来的人正对着抱了个满怀,活像是接受到什么信号似的。女人有些无奈,摸摸连晚露在领口外边热乎乎的后脖子,“别闹,一起看看月亮不行吗?”
连晚没说话,只抱着她,把头埋进她的颈窝里,鼻尖拱动,像某种亲密地嗅吻,亲热了好一会。密密麻麻的湿润的吻,热气扑在敏感的皮肤上,周烟浅失了气力,腿软得几乎要站不住,就听见连晚喃喃地问:“你抽烟了?”
“嗯……”周烟浅有些气短,一边应一边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一步,背抵上阳台边,可感觉并不踏实,“…抽了一根。”
连晚不说话了,只歪了歪头看着她。
“一边等你一边就点了一根,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周烟浅被她探究的目光看得心虚,伸手往后一探,把放在台子上的一小盆花推到一边去。
“嗯。”连晚应着,低下头,又抱她,话里似乎还有些渴求,小心翼翼地,“还看月亮吗?”
周烟浅摸了摸她的嘴唇,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好。”
“我们一起看。”
第39章 chapter 39
腰间探上来一只手。
周烟浅不动声色地低一低头,就看见连晚紧紧搂抱住她腰间的手臂,无法忽略的一横,凸起的腕骨,消瘦而又苍白,却是很柔美的。因为她身上的风尘仆仆在此刻都落了下来,像月光下的一场雪,又似静夜的盐,带着沐浴后的湿润,平和,落到她低垂的眉间。
——肩上也一沉。连晚亲昵地挨过来,挨着她。没有什么勉强和强迫的意味,只用眼睛自然而然地紧紧注视她,凑到她面前去,依偎着她的侧脸,周烟浅还没说话,只动动眉头,她就像只惶然的小狗,要扑上来擒住她的嘴唇。呼吸急急的,可吻却带着珍惜的意味。
周烟浅略微失神。月光仿佛更加明亮,把外头墙上的斑驳都照得清清楚楚,连晚的鼻尖挨着她的脸,似有若无的痒,她的呼吸很热,连体温都偏烫,周烟浅早就发现了,连晚为人冷淡,可内里却像燃着一簇火,这把火不止烧她自己,周烟浅贴着她,放任她吻过来,她的手臂仍旧紧紧搂着她的腰,传递过来一具燃烧着的年轻躯体的力量。
和有力的、鼓噪的心跳。
周烟浅在这起伏的吻里松懈下去,含含糊糊地说:“冰箱里有西瓜。”
身后的人深深嗯了一声。
屋里的灯没关,映着连晚的半个侧脸。光线柔和了她的轮廓,使她看起来比平常更温柔,周烟浅感觉得到她的目光,感觉得到她的情绪因她而牵动,这些亲密相连的情绪涌动着,静静地漫过夜色。
她转过身,搭进她的怀里,也是柔软的,连晚睁开眼睛,那些淋漓的水光便又一闪而过,她变得更漂亮,那些动情的痕迹装点她,又焕发她,让她变成一个离人群更近的人。
离她更近。这次轮到周烟浅闭上眼睛。
这个点,外头算得上是安静,偶尔有哪家的阳台亮起,晾出来的衣服影子一排排垂着,映在楼外的砖墙上,随着月光一同升起。空气中飘来洗衣液的香味,月亮清湛湛地挂在天边,星星又多又亮,辉映着幽蓝的夜空。
出乎连晚的意料,周烟浅说:“我之前也常常看见这样的天。”
那是夜很深很深,深到城市里的光渐渐沉下去,出租车的车灯照着代驾的荧光马甲,所有的光亮都被习以为常的时候。车里的广播会放粤语的深夜电台。司机也许说话,也许不说话。周烟浅倚着车窗,就能看见这样静谧,而又清澈的夜空。
数不清多少次,她听着车里的广播唱:
是人是墙是寒冬,藏在眼内;
有日有夜有幻想,无法等待……*
出租车驶过地铁口,流浪汉蜷着双臂,驶过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店员坐在关东煮旁边托着下巴。可周烟浅并不觉得冷,也不觉得寂寞。她还年轻,身上也燃着一团火,火光里淬炼着的野心和奋斗的欲.望,足以烧光一切疲倦,睡意和昏沉。
周烟浅那时在一个时尚工作室工作,从摆弄衣服和首饰的助理到大型活动策划。那时的生活里总是来来往往许多人,许多美丽的女人,美丽的男人,无时无刻都光鲜亮丽,但他们在深夜里都不可避免地变得疲惫,可在灯光下疲惫就像是他们戴在身上闪闪发光的首饰,反而让人变得更美,更珍贵。
55/69 首页 上一页 53 54 55 56 57 5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