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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GL百合)——梦与舟同

时间:2023-05-29 09:18:11  作者:梦与舟同
  借着酒劲,借着怒火,也许还借着昨晚上的一点难耐和羞耻,一点心思被说破的恐惧。连晚再一次推开了那扇玻璃门,踏进门后那个光明的世界里。
  这次她没买矿泉水。径直冲到柜台,凝视着那双因她而惊讶的眼睛,想说些什么,又忽然间失去了勇气。
  最后,只嗫喏着道:
  “你以后别穿那么少了。不好。”
 
第4章 chapter 4
  白炽灯下,店里零星几个客人,沉默的脚步声在响。
  酒精烧得脑袋又疼又热,但在话出口的那一瞬间,在周烟浅睁大眼睛颤动瞳孔的短短几秒里。连晚的头脑忽然冷静了下来。
  她有些懊恼,又有些别样的痛快。
  穿多穿少其实没有什么要紧。
  这本来就是她的自由。
  连晚是知道这一点的。甚至,她还知道更多的一些,譬如女权,譬如平权,譬如日新月异的潮流和政/治,这些不同于平川镇的死寂漫长,在热腾腾里带着尖刺的东西,都是城里流行的话题。
  连晚读书的时候,成绩不好。但也明白书本之外,平川镇之外是一个什么样的世界。更别说现在网络这么发达,就算是远离繁华,都市中的热点话题和生活习惯也在渐渐影响着这个小镇。
  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精彩纷呈的人生。
  但连晚知晓这些,又要抛掉这些。这些话题带来的彻悟并不能给她带来一毛钱的进账。就像这么些年来她总是一个人,驾驶车子走在路上,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渐渐暴躁和麻木的心情。
  只是明了的愚昧和甘之如殆的落后对比,前者装模作样的罪责好像要更重一些。
  什么是皮鞭,取决于谁是羊群。连晚晕晕乎乎地想起今天晚上那些男人的笑声和言语,还有坐落在这些男人堆里的自己。愤怒平静下来,像火焰燃烧过后的余烬,冷的,浸透她的后背。
  她盯着女人颤动的眼瞳,像是隔着一片幽黑的湖泊与她自己对视。
  她赌气般地想:她就是这样一个小地方里的司机,孤身一人,没有钱,没有文化,没有理想,没有勇气,在男人堆里几乎要变成一个男人。这些虚无缥缈的词汇正像是她们之间的关系。她们两本来就不是一个地方的人。
  就像现在,她即刻要把她惹生气。
  连晚这样想着,等着她的怒火,等着她的奚落,甚至于蔑视,像凡人等待神灵的罪罚,可女人只是愣了一瞬,长睫一颤,像是很快释怀了什么一样,抬起一只手。
  碰碰她的脸,又用指腹摸她发烫的耳垂,力度轻而缓,慢声问:
  “那你来说,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
  心头像是有一块重石落地。连晚不自觉张嘴辩解:“我……”
  白而细的手指往回收,轻轻按住连晚干燥的唇。恰似暗夜中蛊惑人心的妖精,那张纤薄的红唇一张一合:
  “你现在喝醉了。回去好好想。这几天不许再过来,想清楚了再来。”
  口吻活像诱哄。
  手指收回去了,连带着单薄的衣襟微微掀动,遮住晃人的一线风致。
  “…我不知道。”连晚口干舌燥,咽了一口口水,小声说。
  女人却不再看她。
  见她俩都沉默。后头有人讨巧地挤上来,递上泡面巧克力扫码,手肘把连晚杵得生疼。连晚没好气地横过去一眼,对方却没理她,只顾着跟周烟浅寒暄说话,说得没完没了。
  “午餐肉是么……下次给你进点儿……”
  “是么,我喜欢加火腿肠,不吃午餐肉……”
  连晚维持着那个被推开的姿势,眼巴巴看了好一会,看周烟浅真的没有再理她的意思,才讷讷地转过身。从走到门口,再推开门出去的过程中,她用尽了全力去感受背后的目光,却什么也没感觉到。
  ……她果然还是生气了吧。
  回到了家,黑洞洞的一个房间,连晚连灯都没开,什么也不干,只躺倒在床上闷头想。
  连晚不明白,明明周烟浅如她所愿,真的生气了,可她还是不高兴。像是被谁抢走了什么东西那样不高兴,又觉得无力,仿佛奶奶去世后那段被人摆布的生活又来临。
  可这一次她不能再冷着脸了。
  她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第一次尝到如此复杂的滋味,连梦里都在纠结。
  醒过来,满身的汗,一夜没换的衣服皱皱巴巴,一翻身,浑身僵硬的骨头跟着床板一同咯吱咯吱响。
  满室白光,飘来邻居隐约的炒菜香味,看来时候已经不早。连晚对着天花板愣了好久才惊醒时间已至午后。幸好车队放假半天。她揉着酸痛的脖颈走到阳台,从晾衣绳上扯下洗脸的毛巾。一瞥眼,斜下方的阳台上也正巧走出来一个熟悉的窈窕身影。
  或许还有些熟悉的甜香。
  那头乌发被盘在头顶,露着白生生的脖颈,端庄而不可攀折的姿态。一转身就是同样雪白的胸/脯,真丝吊带睡裙盛不下那一身睡饱了的女人气,在午后的植物香气里肆无忌惮地张牙舞爪。
  做了一晚上的梦。连晚现在看见她就怕。她捧着打湿的毛巾。明明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还是紧张地屏住了呼吸,怕对方看见自己,又害怕对方看不见自己。
  对方却好像不明白她的这些心思,没有发现这不远处紧张的窥视。自顾自坦然地洗脸,照镜子,扎头发,两条白腻的手臂扬起来,过于轻薄的布料让一切都一览无余,看得连晚又要闭眼睛了。
  等到再睁眼。阳台上哪还有女人的身影。
  脸盆咣当一声响,连晚撒气般的一抹脸。湿淋淋的毛巾拧得手心生疼。
  她难得任性地没吃午饭,洗过澡就转身出了家门。去到车队,她是今天来的第一个,空荡荡的休息室里没人,微信上王志强说今天没什么活,只有一趟城西搬家的单子,把雇主的联系方式给了她。
  镇子上的规矩,搬家估计还要帮着搬东西。连晚想到这一点,从车队的柜子里拿了之前寄存的旧衣服换上,衣服还是几年前的衣服,旧得像张褪色的旧报纸,连晚拉了车里的帘子,一边换衣服一边想,这趟搬完就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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