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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犯(GL百合)——梦与舟同

时间:2023-05-29 09:18:11  作者:梦与舟同
  “……”
  “干嘛不说话。”周烟浅好像知道她在别扭什么了,有心逗她:“行不行啊?”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的声音仿佛都很远很远,连晚垂着头,几乎能听见怀里女人的呼吸,她的语气里满是笑意,连晚抱着她,满怀丰盈的笑声和热气。
  此时此刻,正如彼时彼刻。
  都在告诉她,她拥有她。
  夏日悄无声息地远去,冬日漫长,可未来又是一个崭新的春天。
  “行的。”
  连晚听见自己轻声说。
  随之而来的,是在干燥的空气中,鼻端隐约嗅见的湿润水汽。
  一瞬间仿佛又回到那个远去的夏天。漫无边际的泳池里,女人浮上水面,彻底把她拽进了水里。
 
第46章 chapter 46
  可惜王志强侄子的婚宴一直没有消息,在不知不觉中,年关反倒将近。
  对以前的连晚来说,过年并不重要。重要的只有年底变多的车单,占一年收入的大头。还有王志强发的车队奖金——他称之为团圆费。小年夜再招呼大家挤在车队租的小平房里开所谓年会,也不搞什么节目,一群跑了一天车的司机各个疲态尽显,围在一块嗑瓜子聊会天,末了,一人领走一袋茶两包烟。
  虽然连晚看上去总是不合群,但她也会参与这样的时刻,最开始车队里有人看她推开门还会扯长嗓子喊她:
  “小连也来就对嘛,咱们车队虽然都是粗汉子,主打的可是一个都不能少呀。”
  喊完,互相交换眼神。
  但一年又一年,慢慢大家都习惯地无声。在冬天,人群总是比家里温暖,哪怕只有一刻温暖,哪怕有臭烘烘的烟雾,横飞的唾沫和她怎么也绕不开的复杂眼神,说是仪式感也好,缺爱也罢,连晚无所谓他们对她是同情还是瞧不起,她孑然一身,一个人来,再一个人走。
  连川镇是不下雪的,街道冷得硬邦邦。等回到家,连晚觉得脸皮都被冻住了。
  她给自己煮一锅饺子做夜宵,就着沸腾的热气,让冷硬的脸一点点融化,仿佛有种褪下些什么的舒缓轻快,脑子里无端地闪过县道两旁光秃秃的树干,上面已经结了些小小的芽孢。
  过了年就好了。连晚这样想。过了年天气就不冷了,过了年楼下的花就开了。
  过去的年对于连晚,就是这样的意义。
  但奇怪的是,今年的车队奖金也随着王志强侄子消失的婚宴一直没被提起,微信上,他的话也开始变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天天吆五喝六,单也渐渐不发了。好在他之前提的那个建议没被通过,大家车还在自己手里,他不派活,还能自己抢点单子做。
  连晚是有天在卸车的时候听见厂里的工人闲聊才知道他出事了。
  原来他好几年了一直网赌,开始是在贷款借钱还,后来渐渐还不上了,就开始搜刮家里人的钱,这次连亲戚的钱都被他卷空了,他自己人不知道跑哪去了,追债的人昨天上门去,家里就剩老婆孩子,一分钱都没留。
  两个工人一边搬货一边谈得眉飞色舞。连晚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直到后来才确认几个关键词,姓王,镇上办货车车队的,老婆生了小孩才半年左右。
  她没去打断工人们的话,只是站在一边,点开车队的群聊看了看。群聊里还是熟悉的满屏长语音,司机们在路上寂寞所以热衷于在群里发语音聊天。
  她没点开去听,不确定会不会在谈论的是同一件事。
  和王志强相处的过去那些点滴碎片串联起来,连晚终于慢慢拼凑起了他整个人的样子。
  车间里烟尘纷飞,她站在一旁,一瞬间的心情竟然非常复杂,震惊,失望,同情,或是隐隐约约的、灭顶而来的恐惧。
  她不知道这恐惧来源于何处,或许是因为她也曾是个遭遇过家庭巨变的小孩?又或许遑论天灾还是人祸,她只是单纯地在恐惧这变化本身。
  仿佛这世上人的一生,就如同车子在路上行驶,一旦意外发生,便是在顷刻之间,浪打潮头,由不得你去做些什么反应。
  工厂机器的轰鸣远去了,连晚的耳边仿佛响起童年奶奶的哭声,奶奶只哭过那么一回,连晚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她紧紧攥着拳头,克制着自己不去发抖,几乎要落荒而逃。
  工人谈到尽兴,发出大开大合的叹息声:“听说他媳妇儿要走。”
  “哎,就是可怜了他的小孩。”
  话音刚落就看见站在旁边穿着高领毛衣的司机爬上车甩了车门。
  闲聊得正欢的人这才回神,喊了一声:“哎!可以了!你去门口签字就行!”
  车窗没被放下来,后头的女人沉默地做了个ok的手势。
  厢式货车开出工厂,驶上灰白的县道,熟悉的景色从车窗掠过,冬日阴沉的天和远处的马路连成一线,仿佛没有尽头。连晚渐渐平复了狂乱的心跳,在一个红灯踩了刹车,
  恐惧如同潮水般褪去,随之而来的是满心满怀的空虚。连晚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这条路她走过成百上千次,这一次却有些踌躇。
  路口的交通灯倒计时,一秒一秒地数着节拍。仿佛这些年时间的流速缓缓,却在此刻鲜明地降落。
  原来已经过去这么久这么久了。
  原来我已经长大了。
  如果他们能看见现在的我,会觉得我还不错吗?
  好在这时候周烟浅的电话打过来了。连晚听见熟悉的铃声,像听见了什么指令,立刻按下了接听键。
  “喂。”
  她说着,带着些隐约的,委屈的鼻音。
  那头的人软声在问:“喂?你到哪啦?”
  “差不多了。在路上。”连晚平复着声音,电话是外放,连那头等候的呼吸声都听得十分明显,她顿了顿,又添上一句,“十分钟左右,就到。”
  “今天有客人哦。”周烟浅说,“貌似之前的同事来看我了,我得带她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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