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兰辞转身离开,在跨过寝殿门槛时,他用余光瞄了一眼屏风处。
只这一眼,便令谢兰辞瞳孔骤缩。
屏风下露出了一截衣摆,好巧不巧,和谢钦今日穿的那身衣裳的料子竟然是一模一样!
难道里面的人,是谢钦?
谢兰辞走出寝殿,如五雷轰顶,久久不能回过神。
楚骁走之前就曾提醒过他,谢钦单独去见过李舒瑜。
这是他从没想过会发生的局面,他最信任的人,和他所效忠之人似乎背着他结成了某种关系,防备于他。
念及此,谢兰辞思绪乱成一团糟,耳畔模模糊糊听到身旁的刘寿在小声嘀咕。
“奇了怪了,御膳房什么时候养猫了?”
谢兰辞没有搭话,只一步一步往前走,他心乱如麻,步伐沉重。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坐上轿子回到府里的,他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回了府后,谢兰辞去了谢钦的院子,在谢钦的屋里坐下来等谢钦。
他想听谢钦的解释。
在谢兰辞心中,谁都可能背叛他,但谢钦不会。
他想,说不定是巧合,是那人刚好穿了和谢钦一样的衣裳。
可这借口,他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怎么可能会那么巧?
巧到谢钦刚好进了宫,巧到一样的衣裳,巧到李舒瑜听到动静后会心虚。
他这么多年,从来都是把谢钦当做家人,对谢钦没有保留,让谢钦涉及谢家所能接触到的方方面面。从他十多岁进入朝堂,一直都是以李舒瑜和大梁为先,甚至把李氏江山看得远比他自己和楚骁都要重要。难道他错了吗?
心口传来一阵阵钝痛,谢兰辞手撑在桌案上,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强忍下身体的难受。
天快黑时,谢钦回来了。
谢钦从外推开房门,在看到谢兰辞后,脸上有了一丝意外,但很快被寻常的神情所掩盖。
“公子怎么过来了?”谢钦抬脚走进来。
谢兰辞没说话,只是目光一直追随着谢钦。
谢钦在桌边倒了一杯水,放在谢兰辞身旁,问道:“公子是有事要吩咐我去做吗?”
谢兰辞没有喝谢钦倒的水,他看着眼前熟悉的衣摆,更是心灰意冷,浑身提不起劲来,两度张口才发出声音,“今日我进了宫,就在你走之后。”
谢钦微顿,而后在谢兰辞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来,也给自己倒了杯水,随口道:“公子也进宫了,是有事要禀报陛下吗?”
“是,”谢兰辞抬眼看着谢钦的眼睛,开门见山道,“我看到陛下寝殿里躲了一个人,那个人躲藏得不够好,露出了衣摆的一角,和你今日所穿一模一样。”
谢兰辞语气平静,看着谢钦的目光淡淡,像是再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谢钦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而后他松开手,低下了头,久久没有回话。
谢兰辞同样没有继续说下去,房间里,安静得只剩下屋外呼呼作响的风声。
谢兰辞没有责难和质问,也没有表露出丝毫怒意。可谢钦却知道,谢兰辞此刻已是非常生气和失望。
谢钦不是旁人,他待在谢兰辞身边二十余载,他清楚谢兰辞的脾气秉性,明白他家公子在极力压制着不好的情绪。
谢钦站起身,来到谢兰辞面前,而后跪了下来,心如死灰承认道:“那个人是我。”
“谢钦!”谢兰辞吼出声。他撑了多时,早已几近崩溃。
谢兰辞闭了闭眼,神色痛苦又哀伤,对谢钦道:“其实,哪怕你撒个谎说不是你,我都会信。”
“对不起公子,属下辜负了你的信任。”谢钦将头垂得很低,无颜再面对谢兰辞。
“为什么?”谢兰辞双眼微红,嗓音哽咽,他怎么也想不通谢钦会背叛自己,他问谢钦,“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我哪里疏忽了,对你不够好吗?”
谢钦摇头,“公子待谢钦如亲人,只是我身上承着别人的恩情,有万般不得已。”
“恩情?”谢兰辞缓缓站起来。
谢钦道:“五岁那年,我流落街头,差点就被冻死了,是先帝路过救了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让我想办法进入谢府,做他的眼线。”
“先帝?原来那么早就……”谢兰辞承受着心口处撕裂般疼痛的折磨,谢钦的每一句话都是扎向他心上的一把刀,寒冷又锋利。
原来他一直以来视为亲人的人,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带着目的,是别人的耳目,原来先帝也不曾信任过谢家。
谢兰辞深吸一口气,回忆了过往出现过的蹊跷之事,道:“当初先帝知道李舒珩下毒,也是你告的密吧?”
“是我,“谢钦说完,又急切补充道,”可是我只告诉先帝下毒的人是李舒珩,没有提及公子半点。”
谢兰辞不禁仰面苦笑,“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谢钦自知自己无法被谢兰辞原谅,但还是想解释一番,“公子,救命之恩属下不能不报,可这么多年,不管是对先帝还是陛下,我从来没有说过任何对公子不利的话。”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这便是谢钦背叛他的苦衷?
尽管如此,谢兰辞可以理解谢钦背负着救命之恩的无可奈何,但仍然没办法谅解谢钦欺骗他二十来年的事实。
“先帝去世后,你和陛下又是怎么联系上的?”
谢钦抬起头看着谢兰辞,回答道:“两年前,不过陛下他似乎一直就知道我是先帝的线人,只是之前未曾联系过我。”
谢钦的背叛,和李舒瑜的不信任,交织在一起,让谢兰辞痛苦万分,再也支撑不住。
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微微躬身,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溅在衣裳上。
随后,他看见谢钦惊恐万分的表情,听到谢钦朝外大喊唤人过来。他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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