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柔软的、浅色的发丝蹭过塔纳托斯的脸颊,弄得少年那一侧的皮肤隐约发痒,不强烈,又格外难以忽视。
“就算没有控制好自己,我也会很轻很温柔,尽量……”
“——修普诺斯。”
塔纳托斯直接喊出双生哥哥的名字,打断。
没有让他发觉不能等同于未曾做过。
修普诺斯不可能不清楚。
他只是想凭借可怜无辜的姿态,蒙混过关,一定程度上得到他应允。
“为什么不祝福我?”
银发银眼的死神反问。
他锐利、一针见血地指出事实,“长久、反复地忍耐,不断变更决定,打消那些不应该出现的想法……对你的消耗不会比祝福我要少,甚至多得多。”
因为前者是不会有尽头的。
“祝福我,祝福我永远不会意外遭受睡眠的困扰,祝福催眠的能力不会对我起效——你就不会那样辛苦,担心我生气了。”
短暂的停顿过后,他朝相反的方向微微侧过脸。
下一秒,寂静空阔、只有烛火无声闪耀的宫殿中,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来。
——“还是说,你根本没有想过克制。”
——“不可以,只有这件事不可以……!”
在此之前,塔纳托斯不曾感知过他如此明显的惊慌和失措。
修普诺斯松开了他。
脸颊带着红的、热的潮意,睡眠执拗又悲戚地望着自己兄弟的眼睛。
“小塔,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我从来没有过那种想法。”塔纳托斯陈述事实。
他极轻地回搂住修普诺斯,伸出手,在对方背脊处抚摸了数下,试图平复他的情绪。
在世界和世界的壁障之外,时空的罅隙里穿梭需要的能量太大,需要很久、很久才能收集完成。
返航的只能是系统。
他已经被世界绑定了,携带他这样的“生命”,系统离开的难度和应该和地狱成功攻打上天堂差不多,能量的消耗更会到一个极其恐怖的地步。
他还不想前功尽弃,对总部更没有多少想念——他了员工手册上应该做的事,只要安静地等待或许会存在的联络和遣返就好了。
“这也是一种离开。”
修普诺斯坚持自己的观点,“……祝福了你,我的力量不再对你起效,我们就不再紧密了。”
他们之间的联系,本来就是他施加给塔纳托斯更多。
所以,在卡戎他们陆续上前,送出祝福时,修普诺斯安静缄默,反常地没有去争当第一个给予对方祝福的神。
修普诺斯宁愿忍耐,反复陷入同一种矛盾。
塔纳托斯皱眉,刚想指出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概念,修普诺斯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拉起了他的手。
带着些微不赞许,他平静看向对方。
视线交汇,修普诺斯眸光闪了闪,他飞快地撇了下嘴,“说起来——小塔一直都待在宫殿里,还没有去过外面?我想好好向你道歉、补偿你……”
狡猾。
相当地狡猾。
因为某个罪魁祸首,塔纳托斯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黑夜女神的住所回来的,途径了何处,又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但他的确对这项提议动心,目前也没有其它更好的方法约束修普诺斯。
他垂眸,半是默许半是放任地被修普诺斯拉着,穿过宫殿外的荒芜小径,踏进仅能淹没脚踝、溪水般流淌的遗忘之河——明明是可以直接跨过去的,这条支流并不宽阔。
河水冰凉,塔纳托斯在中央处停下,转身回望那座伫立在不远处的阴沉宫殿。
生活在冥土的神不多,其它生物更是少得可怜,多为怪物。
但也远远没有到看不见除彼此外任何生灵的地步,冥土同样也有乐于追随诸神们的宁芙。
“原来我们住在这里。”他发出很轻的感慨,“好偏僻。”
至于为什么会选这个地方,塔纳托斯没有问。
此刻足下正踩着的,途径他们住处的河水就是答案。
河流头是洞穴。
幽邃狭长的洞穴,睡眠特地开辟的洞穴。
或者说,他们此刻才从洞穴之后的巨大空间中走出,真正踏出离开住所的路。
“快到外面啦。”
修普诺斯脚步轻快,“听卡戎说奥林匹斯山的战争已经结束了,作为失败的那方,沦为囚徒的提坦神们全部被带上镣铐,发配到了冥土……他们应该在更深处一点的地方,小塔想去看看吗?”
“还有打败他们,负责看压他们,有五十个头和一百只手臂的怪物。”
听得出来,他对那些怪物很感兴趣。
“我想去其他地方。”塔纳托斯并不赞成他的提议,“那里会很危险。”
他不认为修普诺斯描述的怪物可以沟通。
而且,失败者都是不甘心的,作为囚徒,更是会产生想逃离、报复的冲动。
谁知道那些提坦会不会开出各种条件,诱惑冥土的其他神,试图从他们身上取得帮助呢?
主动介入无关的纷争是极其不明智的。
“好吧……”
修普诺斯发出一声纵容的叹息,“水仙花平原怎么样?”
和名字完全相反,水仙花平原是一片极度荒芜、沉闷的地区,只有饮用过遗忘河水的魂灵游荡。
之所以选择水仙花平原,是因为修普诺斯记得在那些灵魂的滋养下,那片土地偶尔会有概率生长出密密麻麻堆簇在一起的白色小花,它们也像灵魂那样若隐若现。
“或者厄瑞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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