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当时我看着你亮晶晶的眼睛,心里确信不疑。
你莽撞地闯进我的生命,成为第一个牵动我情绪的人。
我再也没遇到过比你更难缠的人了,藕断丝连也有个限度,可是你,是天涯海角,海枯石烂都不肯放过我。
说了这么多,你也会嘲笑我矫情吧。
其实我想说的是,谢谢你。这三个字我也许永远没有办法当面讲给你听,但你带给我的光,将会永远真真切切地照亮我。
为什么要突然写下这封信?
因为我不得不要离开你。
正如你所看见的,我被生活和信念拴在这方寸之地,我没有办法想见你就见你。
我开始放弃一些东西,也包括我自己,我自己应该是清醒的,但是我却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最近很多很多次梦见你,在梦里,我们没有分隔两地,我们像之前约定好的那样,一起上学,放学;在假期坐同一列火车回家,有一个美满的结局。
永远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可是现实不是小说里的情节。
美好的结局,需要牺牲。
这个世界之所以存在,一定是正义大于邪恶,光明大于黑暗。可是,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黑暗的存在,我们就不能停止宣战。
我们所有的人,一旦踏上这条队伍,就要永远在路上。
在燃烧的毒工厂和沾满血泪的边防线之间,在没落的花海和灰色的目光之间,仍有一种力量在等待着我。
毒品的侵害下,无数个家庭支离破碎,无数个孩子日夜期盼却再也等不到那个属于他的怀抱。无数个先辈倒在了胜利的路上。
我不能停下,不只只是因为心中的信念,更多的,是因为我们的国家依然有许多的百姓在遭受毒品的侵害。
这是我的职责,我不想拒绝,更没有理由拒绝。
有人选择黑暗,而我,要永远坚守光明。
我首先属于国家,属于这个队伍。只有当这一切全都平息之后,我才完完全全属于你,我才能去找你。
这次离开没有具体的期限,前面一片漆黑也什么都看不清。
但是,我相信。
不论发生什么,我的身后,始终会有一道目光死死追随着,毫无条件地信任我。
你一定会为我骄傲。
此致。
第102章
缪诗涵无声地痛哭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大张着嘴呼吸。
之前很多得不到回应的日子里,她都曾绝望地想要放弃。每次和舍友们看《恶作剧之吻》,都会将自己感同身受地代入到袁湘琴的世界里,但却看不到那个在她眼里被视为“江直树”的人对自己有过一点点的在乎。
那个时候,几乎身边所有的人都确信缪诗涵和倪嘉这场漫长的拉锯战只是她一个人的一厢情愿。
但缪诗涵没想到,倪嘉把自己汹涌的爱意隐藏的这么深,以至于无人知晓。
在那些被误解的时候里,她甚至都没有过抱怨。
缪诗涵的心脏像是漏跳了几拍,皱巴巴地收缩着,疼的她泪如泉涌。
她小心翼翼地按照折痕收好信,眼前模糊到什么都看不清。
几乎用了将近二十多分钟平复呼吸后,缪诗涵打开了另外一封信。
和班主任道别之后,缪诗涵走到了倪嘉曾经的家楼下。
听班主任说,倪嘉和她的父亲接连出事后,她的母亲受不了这么大的打击,精神有些错乱。这么些年来,也没有生计,一直靠着亲戚们的帮助才勉强度日。
缪诗涵有些心酸,站在小区楼下抬头看着有些破败了的居民楼,顺便去旁边的超市买了些东西。
她敲了很久的门,倪嘉的母亲才蹒跚着走到门口打开门。
门开的那一瞬间,缪诗涵看着眼前人,震惊地瞪大了眼睛。
在她的记忆里,为数不多见过几次的倪嘉母亲是一个优雅的女性,穿衣打扮都非常得体,看上去给人一种不容置喙的庄重感。
而现在...
面前的这个妇女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步履蹒跚,整个人都驼着弯向地面,头发花白,长久没有打理乱糟糟地堆在额顶,眼神有些涣散着的混沌。
多年不见,缪诗涵没有太大的变化。女人认出了面前的人,眼神顿时游离着想要躲闪,嘴里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
缪诗涵本想进去陪她聊会儿天,见此情景,深知倪母不愿让她看到自己如此窘困的状态,站在门口简单说了两句后,便放下东西转身离开。
缪诗涵走到公交站牌前,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现在是18点整,再过五分钟,就到了所有学生最喜欢的晚饭时间。
如果她没猜错,下午那两个学生,都是走读生。
天边依旧明朗,太阳挂在西面地平线上方不远处,空气中都带着小贩们出摊的香味。
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这就是缪诗涵视若珍宝的青春。
她看着不远处缓缓驶来的公交车。鬼使神差地,转身走到路口边。
她没等多久,就看到路口的对面,小“缪诗涵”围在其他几个女生中间,向这边走来。
几个女生路过她身边的时候,缪诗涵听到其中一个人问:“晚饭时间就只有四十分钟,你还要出来干什么?”
小“缪诗涵”神秘兮兮地咧起嘴角,笑嘻嘻地说:“我下午来的时候看到文具店里新到了一款盲盒笔,是莫奈和梵高主题的。买一个回去给黄柯宁她一定喜欢!”
话刚说完,另一个女生就插嘴说:“那个一根笔就要十五,这么贵你都要给她买啊!”
“当然!”小缪诗涵脸上带上了骄傲,毫不犹豫地说,“只要是我家盼盼喜欢的,多贵都值得!”
她们越走越远,剩下的话缪诗涵逐渐听不太清,只能隐隐约约地听到周围那几个女生的惊呼。
正当小缪诗涵的身影也即将消失在街角看不到的时候,她突然回过头招了招手。
缪诗涵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街对面,那个被叫做“黄柯宁”的女生依旧笔直地站在路口处,遥遥地看着女孩离开的方向。
看到女生回过头来,她也轻轻招了招手,然后才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缪诗涵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猛地想起之前有一次道别后,她戴上耳机走了很远,无意间一扭头,倪嘉依然站在原地,望向她这边。
发现缪诗涵注意到自己后,她摆了摆手,撑起雨伞走进人群里。
原来,在很多我并未在意的告别之后,你一直站在原地,看着我离开。
饭桌上,缪诗涵母亲不停地往缪诗涵碗里夹菜。
缪诗涵情绪不高,一直一言不发,只顾着埋头狼吞虎咽,简单扒拉完碗里的饭后,留下一句“我吃饱了,先回去了。”便走进房间关上门。
屋外,母亲不满地絮絮叨叨。
“好不容易回家一趟,还就像被狼追着似的,恨不得马上钻进那个屋里。”
“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知道和父母聊聊天,就知道盯着那个手机看个没完!”
“今天刚回来,一下午不见踪影,好不容易一家人团团圆圆的吃个晚饭,又这么扫兴!”
母亲人老了,脾气一点没少。此刻她越说越气,直接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扔,抱着胳膊也不愿意吃饭了。
缪父见状连忙给她弟弟试了个眼色。
正处于青春期的男孩察言观色很有一套,缪诗涵她弟弟又从小就嘴甜。和缪父一唱一和的,没一会儿就把她妈逗得笑了出来。
缪母笑出了声,便自己找台阶下来,恶狠狠地撂下一句狠话:“待会儿饿了也没人给你做饭吃!”
屋里。
缪诗涵小心翼翼地把倪嘉的两封信夹到笔记本里,看着扉页上两人的合照陷入沉思。
放在一边的手机突然“叮当”响了一声。
缪诗涵眉心一跳,她拿起手机,点开紧急推送的内容。
播报员面无表情地用公事公办的声音插播着一段半小时前本市发生的巨大火灾造成的人员伤亡,视频里的那栋楼,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模样,但缪诗涵还是从没有烧干净的墙皮上辨认出了那是什么地方。
这次火灾火势浩大,直到现在都没能熄灭。缪诗涵看着屏幕,瞳孔被一片巨大的火光所吞没。
那是倪嘉母亲所在的居民楼,现在已经成为了火光中的一片残骸。
餐桌上。
一家三口正其乐融融地看着电视吃饭,旁边房间突然被猛地摔开,接着,随便套了件外套的缪诗涵冲了出来,着急地吞咽下嗓子眼处卡着的口水,大声喊:“爸,车钥匙快点给我!”
在她开门的那一瞬间,电视里的节目突然换了内容,插入了一则紧急报道。
有一句话说的好:没有人能说的清楚明天和意外哪个先到来,与其忧心忡忡,倒不如尽情享受当下每一刻。
这句话说的在理,古往今来,人类无数次的浩劫都几乎没有爆发的征兆,不论是天灾还是人祸,所谓的灾难,其实也不过是日积月累之后的爆发。
第103章
缪诗涵油门踩到底,在不怎么空旷的大街上不要命地向前飞奔。
直觉告诉她,这场火灾发生的并不是意外。心里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呼唤自己:快点!再快点!
只要再快一点,你就能在火灾彻底熄灭之前赶到现场。
就能见到那个你想见到的人!
心里的那个声音愈发大声,缪诗涵咬牙,握紧了方向盘。
火灾发生现场周围的几条街道被消防车和救援车堵的水泄不通。围观的群众聚集在安全的位置,看着逐渐被扑灭的火光议论纷纷。
缪诗涵把车随便找了个位置停在路边,拔下钥匙都顾不上锁,就往案发地跑去。
她拨开层层人群站在最里面的时候,已经累的有些气喘吁吁。
消防员正在忙着处理后续,空气中弥漫着燃烧过后的焦味,呛得人连连咳嗽。
缪诗涵抓住一个消防员,正在开口询问,余光里突然有个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直觉告诉她,这就是她想要见到的人。
缪诗涵顾不上消防员了,把警戒线往上一拉,径直向里面冲了过去,无视了身后此起彼伏的制止。
前面的人影有意指引缪诗涵方向,见她没跟来,还停下等了等她。
缪诗涵跟着他绕了好几个圈,就在开始怀疑这是不是个圈套的时候,那个人突然不见了踪影。
她停下脚步,打量起四周。
眼前,是一片巨大的空地,面前除了一栋孤零零的高楼以外,别无他物。
她抬头,隐约看到楼顶有一个人影,站在屋顶上,看向这边。
一不做二不休。
缪诗涵冲进楼道,按下电梯,待电梯上升停在顶层之后,顺着安全出口奔到楼顶。
楼顶的风很大,吹的缪诗涵头发散乱,甚至有些站不稳,她扶着墙大口喘气,看着对面站着的那个一身黑衣的人,不敢轻举妄动。
听到她的动静,那个人缓缓转过身来,捂得严严实实的,还戴着一个口罩。
“果然是你。”缪诗涵站直,拍了拍手上蹭上的泥灰,凭借着身形认出了面前的人。
少爷嘴角扬起,对她的这个反应很满意,向前走了两步回答道:“没错,就是我。”
“不过,你知道我是谁?”
缪诗涵上来的那个地方,是一个坡屋顶,斜斜地遮挡住了后面的东西。
她看不明白整体的形势,生怕打草惊蛇,便顺着他的问题往下说,同时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打开了录音。
“其实很简单。”
“多次与案件有牵扯的化学高材生是幕后大boss,这个题材,可以洋洋洒洒地写出一篇万字长文。”
“我说的对吗,滕景伦?”
“过誉了。”滕景伦慢条斯理地摘下口罩,客套了一句后,看向缪诗涵,嘴角微微上挑,“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
缪诗涵神色紧绷,并没有因为他这句夸赞缓解丝毫,她往前逼近几步,有意无意地扫视着周围的布景。
滕景伦脸上的笑意更浓,好奇地开口问:“不过,你怎么知道会是我呢?”
晚风本应该是舒适的,此刻却愈刮愈猛,撕扯着树叶枝条“刷刷”作响,裹挟着地面上的沙尘石子飞到空中。远处一片巨大的乌云逐渐聚拢过来,路上围着看热闹的人被风吹的摇摇晃晃站不稳,纷纷散开各自回家。
要变天了。
空气中的烧焦味越来越淡,取而代之的是高压水柱喷射之后带着凉意的清新味道。
缪诗涵走到屋顶边缘,低头看了看底下正在进行收尾工作的消防员们,开口冷冰冰地说:“想知道答案的话,就拿另外一个问题来和我换。”
滕景伦摊开双手,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
缪诗涵转过身,这才彻底看清了坡屋顶后到底有些什么。
以阿光为首的三四个彪悍强健的男人排成整齐的一排抱臂站着看向这边,眼神里满是杀气,蓄势待发,随时准备着冲上前。
反观缪诗涵,随意穿着一件不合身的外套,走得匆忙什么家伙都没带。
这种对比之下,硬碰硬完全没有一丝胜算。
她表面上装的临危不惧,实则内心忐忑到了极点。
滕景伦等了许久她都没有开口,便有些不耐烦地从鼻腔里“嗯”了一声催促道。
缪诗涵回过神来,在大脑里飞快想了想措辞,开口说道:“很简单,因为你的出场太过于刻意了。”
“如果我没记错,你的第一次出场是在我们刚搬到那里的时候,这一次我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但是从第二次开始,你的出场方式就越来越奇怪。”
“家境贫寒但是聪明冷静的学霸,获得奖后建立了个人慈善基金会,并且在公司投资股份。听上去,确实是一个励志故事。”
“可问题是,你所牵扯到的案件不是简简单单的谋杀,每一个案件都和毒品有着脱不开的干系,这样的背景下,你在警局所有游刃有余的配合,就显得多少有点多余。”
“完全不像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学霸在面对例行询问时候该有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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