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发现的?”他心头涌起一股烦躁,不耐烦地问。
倪嘉和聂远站在一边不吭声。
“这是我最安全的一个基地,条子是怎么把人插进来的?”他站起来走到两人面前,目光里带着狐疑,“我到底是该理解为他们有着通天的本事,还是说...”
“我们中间有人不干净?”
倪嘉对上他投来的目光,没有躲避。
滕景伦有些愤怒地抬手将头发捋到脑后,正要继续开口的时候,缪诗涵和阿光走了进来。
缪诗涵一进门就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同寻常,于是谨慎地停了半步,跟在阿光身后进去一言未发。
滕景伦待所有人到齐后,已经恢复了之前那副毫无破绽理智,微笑地站在最中间,观察着每个人脸上各怀鬼胎的表情,率先打破沉默:“今天把大家叫在一起,主要是因为昨天出了一件大事。”
“条子在南郊的基地插了个眼线,我感觉是有人接应。”
说完,他刻意停顿了几秒钟,像要从每个人脸上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但是并没有,大家的表情都很正常。
倪嘉和聂远没什么表情,笔直地站在原地,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的偏移。
缪诗涵和阿光脸上的震惊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猜测给打消。
在这个环境里呆的久了,所有人都知道自保到底有多重要。
与其有时间震惊,到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迅速洗清自己身上的嫌疑。
“就这个人?”阿光第一个站出来,抬起脚踢了踢身边趴着的人,看着滕景伦问。
滕景伦点点头,继续说:“在你们四个人当中,阿光是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人,这么多年来一直为我们家族效劳,我没有理由怀疑他。”
“所以我很抱歉的是,你们剩下的三个人里面,肯定有一个是内奸。”
他话音刚落,缪诗涵快速地瞟了一眼倪嘉,接着突然冷笑道:“为什么就一定是我们三个呢?”
“哦?”滕景伦来了兴趣,摆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等待缪诗涵继续往下说。
缪诗涵站出来,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冷漠地说:“莱德这么大,为什么就一定是我们干的呢?”
滕景伦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像是赞同了她的说法。
缪诗涵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但这口气刚提到嗓子眼处,她就听到滕景伦话音一转,“确实莱德不只有你们三个人。但是从条子那里投奔过来的,只有你们三个。”
缪诗涵一时语塞,想不到怎么反驳。
倪嘉适时站了出来,语气是一如既往的平淡:“我们三个确实是从警队来的这里,但是在我们彻底转变阵营之前,你就已经切断了我们所有的退路不是吗?在这种身后即是悬崖的境况下,我觉得不会有哪个正常人还会愿意继续为警察卖命吧。”
“那可不一定,”滕景伦迅速接上他的话,“你们之前在警队可都是被理想主义情怀洗过脑的人,按照电影的情节,你们现在应该是卧薪尝胆,坚定自己的信念更加卖命才对吧?”
电影里的情节总爱把人渲染的高大。
主人公面对诱惑,面对背叛,面对危险都能够不屈不挠,历经艰难险阻之后终于完成使命,成为英雄。
但那只是电影。
现实的情况往往大相径庭。
在遭受一系列的背叛和质疑无法回头之后,没有哪个人能够不动摇。
他们都是普通人,不是英雄。
“我们就是俗人,能活着可比什么狗屁理想重要的多。”身后传来一声轻笑,聂远上前一步,满不在乎地看着滕景伦,“我看您这意思,难道是今天我们三个人非得死一个在这儿,这件事才能结束吗?”
滕景伦看着面前的三人,突然意识到他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在人人自危的毒营里,他们下意识地组成了一个联盟,这在滕景伦眼里,是一个很危险的情况。
很难说,现在为了证明清白团结起来的他们,以后会不会为了其他什么目的再次联合。
要想打破这个僵局,只能处理掉最核心的人物。
滕景伦眼神飘向缪诗涵,有些惋惜。
缪诗涵是他最欣赏的对手,也是他最忌惮的武器。她不仅有着极强的爆发力,更有着极大的号召力。
今天的事,就是一个很好的说明。
而信念感那么强的缪诗涵,怎么会因为仅仅是一时的蒙冤就不管不顾地背弃所谓的正义呢?
现在再重新回头品味,滕景伦才发现这一切都可疑的无法解释。
第122章
缪诗涵没注意到滕景伦带着敌意的目光,她低头看着脚边被摧残的快不成人形的卧底,声调平淡没有起伏:“这人是怎么发现的?”
滕景伦听她这么问,扭头看向聂远和倪嘉的那个方向。
倪嘉叹了口气,不得已站出来解释说:“是昨天我们两人在巡查仓库时发现的。”
“对。”聂远接上她的话补充道,“这小子冒名顶替企图蒙混过关,幸好我对之前的那个人还有点印象,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严刑拷打了整整六个小时,最后才坦白的。”
看他这副模样,肯定是受尽了各种酷刑,最终身体达到极限。
缪诗涵心里一动,看着他半生不死的模样,一时也不知道该是敬佩还是同情。
“昨天什么时候发现的?”阿光不知道发觉了什么,突然开口问道。
聂远看向滕景伦,得到同意后才开口:“就在昨天上午大概九点多吧。”
上午大概九点多。
缪诗涵几乎是在他这句话刚说出来的下一秒就迅速反应过来:昨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她正在和阿光负责拦截禁毒支队的那群人。
这个人很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被禁毒支队设计塞进来的。
难怪昨天他们的战斗力格外地弱。
因为他们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表面上是为了突进,可实际上是为了和内部的眼线取得联系。
而寨子里的人都精明的能有八百个心眼,那个人几乎是在塞进来的同时就被逮了个正着。
所以,他肯定没有机会和那个潜伏在这里的眼线接头。
那个人会是谁呢?
几个人站在大厅面面相觑,恨不得从微表情里断定真正的凶手到底是谁,一时之间没有人主动开口。
“稍等一下!”滕景伦环顾众人,慢吞吞地开口说出所有人心知肚明的猜测:“假设他没有和卧底取得联系,那么今天我们这几个人中间,一定有他要找的人。”
说完,他向后一摆手。
一直在他身后站着的两个人走上前来,恭敬地躬腰听候指令。
阿光脸色一白,认出了那两个人。
他们是一直跟着滕景伦的保镖,说是保镖,倒不如称之为杀手更为贴切。只不过他们并不是普通的像阿光这样的杀手,他们两个一向以手段残忍变态出名,阿光曾经亲眼看着他们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脑袋和身体分离。
听着那个人濒死之前痛苦到撕心裂肺的哭喊,饶是阿光这样的杀手也忍受不了,趴在垃圾桶旁边吐了半个小时。
就这样还不算结束,他们在割下那个人的脑袋之后,还笑嘻嘻地将他的身体分成几十块,烹饪后无情地扔给一旁早就腥红着眼张大嘴等候着的藏獒。
看着他们血淋淋的双手,阿光活了这么久第一次感觉到残忍。
滕景伦把他们二人视为“屠龙宝刀”,非到不得已的时候绝对不会轻易让他们出手。
而今天,那两个人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滕景伦满意地看着两人,开口说道:“这两位就不需要我过多介绍了,相信在场的各位肯定都听过关于他们的传说。”
“在大家眼里残忍的分尸,砍头,取心等等,都是他们得心应手的工作。”
“说实话,我本人很讨厌这么暴力的手段。”他的目光停在缪诗涵的身上,“但是有时候,暴力确实能够比言语更好地解决问题。”
缪诗涵看着他如同毒蛇一般冰冷的眼神,只觉得蛇信子几乎要探到她的脖颈,浑身上下难以控制地泛起一股寒意。
滕景伦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几个人中间,苦口婆心地最后一次劝说道:“我相信你们之间的那个卧底,肯定不忍心看着自己的同志活生生地在眼前被分尸。”
“如果心里还有你们口中所谓的良知的话,那就应该主动点站出来,起码你们都能死的不这么痛苦。”
没有人站出来。
甚至没有人看地上的那个人一眼。
倪嘉维持着表面上的冷漠,双手紧握控制住浑身上下不住地筛糠。
玩世不恭的聂远脸色严肃,叼着烟若有所思地看着台阶上那两个精壮的人。
缪诗涵嘴唇紧张到干裂,时不时吞咽着口水。
即使曾经经历过生死的场面,但人类的生理反射性恐慌永远都难以控制。
见没人说话,滕景伦遗憾地撇撇嘴,想看死人一样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开口吩咐:“动手吧。”
身后的两个人毫不犹豫走到那个人面前,蹲着将他整个人翻了个面朝向天花板,摸出腰间的刀。
第一刀,狠狠地扎在他的两腿之间。
“啊!”那个人嘴上被捆着毛巾,发出一声痛苦地低吼。
缪诗涵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还不肯站出来吗?”滕景伦带着笑意看着他两腿之间渗在裤子上的一片深红,礼貌地开口问。
没有人应答。
滕景伦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
两人上下打量片刻,第二刀扎在他的虎口处,狠狠往外一挑。
倪嘉下意识摸着自己缺失的小拇指,感同身受到了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颤抖着闭上眼。
那个人像是怕干扰卧底的情绪一样,死死咬着牙关不肯发出声音,因为咬的太过于用力,汩汩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滕景伦脸上的表情带上了兴奋,在几个人身边走来走去,啧啧赞叹道:“确实是个硬骨头。”
说完,他蹲到那个人面前,拽下他嘴上咬着的毛巾,同情地问:“觉得寒心吗?你都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那个人为了自保还是不肯站出来。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同甘共苦吗?”
那个人并没有像电影里惯常的情节一样朝他吐口水。
事实上,他额头布满冷汗,虚弱到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
“既然嘴这么硬,那就把舌头割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滕景伦站起来,继续命令,声音里的温度降到零点。
第三刀。
两个人拽出他的舌头。
顿时,嘴里鲜血喷涌。
沾满鲜血还带着温热的舌头被粗鲁地扔在地上。
依旧没有人站出来。
“继续!”滕景伦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两个人却停止了动作,伸手探了探鼻息后站起来:“少爷,人已经死了。”
缪诗涵浑身顿时失去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把这个人分开还给条子。”滕景伦冷眼打量着缪诗涵的举动,“别忘了包装的好看点。”
胸口沉沉的,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上面,不断增加的重量逼得缪诗涵快要窒息。
她想哭,但是眼睛干干的哭不出来。
在那个人被拖走的最后一刻,缪诗涵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没有看向任何一个人,而是眼神涣散地盯着天花板。
就连最后一刻,他都在保护着那个卧底。
第123章
“这次的事,就当个教训。”滕景伦从缪诗涵身上移开视线,冷声说,“但是我希望那个人你一定要藏好,下次再出现这种情况,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完,转身离开。
阿光明白,这次滕景伦下手这么狠,其实是在试探。
最安全的地方出现了问题,虽然发现的及时没有造成实质性损害,但他第一反应自然是排除队伍里的内鬼。
与其说是教训,倒不如理解为杀鸡儆猴的演练。
毕竟站在这里的人,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活着。
他们没有或者说现在已经没有了信念感和道德感,为了活着能够不择手段。
更别说背弃“正义”。
缪诗涵还跪坐在地上干呕不止。她在这里的时间是最短的,这么大型的杀戮对于她而言是第一次,有这么剧烈的反应很正常。
他正准备把缪诗涵拽起来的时候,倪嘉走了过来,甚至都没有看他一眼。
她径直走到缪诗涵面前,一句话都没有说,弯腰搀住她的胳膊,把缪诗涵带起来。
缪诗涵和她深深对视之后,整个人无力的靠在倪嘉肩头,攀附着她的力量一齐往外走。
“嘉哥!”昏暗的房间里,缪诗涵猛地坐了起来,瞬间眼前一黑,头晕眼花地往旁边倒。
在即将倒下的那一刻,有一双温热的手托住了她的脑袋,接着倪嘉的声音在头顶温柔地响起:“做噩梦了?”
缪诗涵心有余悸地回想着梦里的场景,整个人开始继续剧烈颤抖。
倪嘉半坐在床边,双手用力按住她的肩头,轻轻唤道:“缪诗涵,缪诗涵。”
“我是倪嘉。”
“我就在你身边,不要害怕。”
“那些都已经过去了,现在一切都是安全的。”
倪嘉的低语像是带着魔咒一样,随着耳边的空气钻进缪诗涵的大脑,她逐渐平静下来。
见缪诗涵平静下来,倪嘉也松了一口气,泄了劲靠在床头,望着天花板发呆。
缪诗涵轻轻握着倪嘉的小拇指,靠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缪诗涵。”不知过了多久,倪嘉轻轻叫了一声。
缪诗涵抬起头,只能看得到她的下颌。
“是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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