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慎独第一次见林霜雁的时候,浪漫地带了一大束玫瑰,宋家的企业永远走在时代前列,作为商人世家,他也搞洋人喜欢的那一套。
两家大人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笑面生风,宋慎独站在门外,漫不经心地往门缝里瞟去,只见相亲对象坐在靠窗的地方,窗外的光影给她的背影镀上一层浅浅的光晕,黑发严谨地盘起,露出纤瘦洁白的脖颈。回想起外人对林家小姐的评价,均是印象寡淡,说她本人没参与过任何社交活动,很少抛头露面,长相如何暂先不提,性格似乎很古怪。对于这场联姻,宋慎独觉得自己没到该结婚的年纪,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他和林家小姐没有爱情,那显然只剩坟墓了。
他心情也同林霜雁阵阵悲凉,只不过他一向逆来顺受,宋慎独认为,今日不结婚,迟早是要结的,今天不进坟墓,迟早也是要进的。再说了,他现在没有心仪对象,等他成了宋氏的掌权人后,若是再遇到真命天女,包养个小姐二奶奶的事,他又不是做不出来。
一番自我调节,宋慎独的神情舒缓了许多,至少笑得没有那么虚情假意了。
“慎独,走了。”
被长辈指点,宋慎独提起了精神,捧起玫瑰,将装有钻石手链的盒子塞进裤袋里,同几人一起进入了房间。
“霜雁,这是慎独。”林海年迈的声音触动了坐在饭桌前的那位少女,少女动了动,慢条斯理地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转身——宋慎独愣在原地,玫瑰倚在胸前,沾着露珠本该娇艳欲滴,却全然在少女冷傲又美艳的眉眼前失了色。
林霜雁看见来者,神情无波无澜,只是对长辈们欠身,算是行了礼。好神奇,她明明一言不发,一颦一息却像一把刷子似得,挠得宋慎独心里痒痒。
林霜雁父亲扶着她的肩膀道:“小女比较文静,不太爱说话。”
“没关系。”宋慎独向前走了一步,翩翩少年笑得连眉毛都弯了:“我爱说话。”
在众人的笑声中,宋慎独补充道:“我一看到她,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慎独,别太轻浮。”
宋慎独耳尖猝然粉了一片,轻咳了一声。将鲜花和首饰送给林霜雁,“初次见面,我挑了很久,不知道配不配你。”
长辈在一旁夸赞道:“还带礼物,慎独真有心了。”
林霜雁一脸淡定地收下礼物,思考了一会,从随身携带的包包里掏出了一块巴掌大的白色的东西,当做回礼递给宋慎独。
宋慎独把玩着手里的物件:“这是什么?工艺品吗?”
林霜雁:“不,是实验老鼠的头骨。”
宋慎独:“?”
林家长辈:“......”
林霜雁就这宋慎独的手,指着骨头上的纹理分析道:“因为药剂过猛,以头抢地,它把自己撞死了,喏,这一处是它的致命伤。”
一旁林父和蔼的笑容险些裂开:“霜雁!”
“你送我这个,是因为觉得它的死亡很浪漫吗?”少女的青葱玉指不经意间拂过手上的皮肤,泛起阵阵热意,宋慎独视线停留在她纤白细长的手指上,问道。
林霜雁坦诚道:“没有,只是好看罢了。”
林父在一旁突然很想寻找自家的呼吸机,他被缺乏浪漫细胞脑子只有一根筋的女儿两三句震惊世俗的话说得连连缺氧,脸都憋青了。
宋慎独一反常态,仔细地打量着凑近了的林霜雁,点点头:“嗯,你确实很好看。”
宋家人又开始提醒自家少爷:“慎独,不要轻浮!”
两人的爱情来的突如其来又轰轰烈烈,宋慎独隔三差五便开着敞篷豪车载着满车座的花到林霜雁研究院的楼下,林霜雁有些不满:“他们说婚前最好少见面。”
“谁说的?”宋慎独挑挑眉,英俊又迷人,他的气息裹挟着花香一同送进林霜雁怀里。“我的爱情观就是天天见。”
林霜雁只得搬出送客的杀手锏:“你打扰到我做研究了。”
“未婚妻,”宋慎独脸上充满了挫败的失意:“你什么时候研究研究我。”
林霜雁听到研究二字后神情逐渐认真,就像庖丁解牛的屠夫一样若有所思地看着宋慎独,好像真的在考虑将他解剖灌药的可能性。宋慎独脊背一凉,赶紧扯开话题:“你什么时候跟我约会。”
“我很......”忙字还没出口,林霜雁的嘴唇就被宋慎独的手指堵住了。宋慎独朝她挑衅地眨了半边眼:“如果不约会的话,我们的感情就不能升温,如果不升温,我们就不能相爱,如果不相爱,我们就不能结婚,如果不结婚,你就没办法再做你喜欢的实验。女人,想清楚了再拒绝我。”
林霜雁觉得眼前的男人跟那些小姐说的都不太一样,果然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实践出真知,闭上眼叹气:“......一定要相爱吗?就算不相爱我们也能结婚。”
“不行,只有物质的爱情就像一盘散沙。”宋慎独诚恳道,“美丽的女士,这周三来我的江上party,感受一下我的私人游艇?”
林霜雁冷冰冰地说:“我不喜欢人多的地方。”
宋慎独笑容不减:“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我只邀请了你?”
林霜雁:“……”
纵使林霜雁脸上写了一万个不情愿,面对宋慎独带笑的眼睫,还是默默地说了声好。
在宋慎独恬不知耻软磨硬泡的追求下,这场看似牵强的婚姻竟然出奇的顺利,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宋林两家离谱的独子和长女,像双向奔赴的病情般如胶似漆地黏在了一起,婚后一年宋安便出生了。
刚开始,林霜雁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来堵住那些催促不停的嘴,彻底巩固两家的联姻。可等到她第一次抱着婴孩大的宋安时,那个孩子那么小,那么软,柔软的皮肤下藏着一颗蓬勃跳动的心,林霜雁安静地拥抱着他,母子间心脏的共振,一下又一下地敲打着林霜雁的心房,心底有一块被敲得陷了进去,跟孩子的体温一样暖烘烘的。
林霜雁听过很多生物的心跳,却没有一次像现在这么奇妙。
“辛苦了老婆。”宋慎独亲吻她的额头,林霜雁看着皱巴巴的小孩,皱眉:“怎么这么丑?”
旁人笑道:“没长开是这样的,张开了就好了。”
“新婚夫妇,准备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啊?”
“叫宋安。”林霜雁对上宋慎独笑意盈盈的眼睛,不自觉地勾了勾嘴唇,放缓声道:“做研究也好,去经商也罢。希望他能平安快乐、健健康康地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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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54
山林间清新微凉的空气,吸入肺腑的时候仿佛能把身体里的杂质再净化一遍。
席然醒来时脸上湿漉漉的,正巧碰上宋安睁开眼,琉璃色的眼瞳倒影着席然蜷缩成团的身体,眼底流淌着温柔的河流。他们默契地一同苏醒,冥冥之中有什么命中注定,有些东西在潜移默化地改变。宋安看不得席然哭,伸出手三两下抚掉他脸颊上的泪水,怎料下一秒那人竟是靠进怀里,席然哽咽的声音从胸口闷闷地传上来:“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宋安神情一懵,席然的头顶还贴着他下颚,像寻找庇护的小兽一般钻进怀里,温热的吐息喷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烫得心脏怦怦直响。亲昵的举动如同巨大的惊喜砸的宋安措手不及,擦眼泪的手停在人脑袋上方,推开又不想,想搂又不行。
席然没察觉出异常,还在呜呜咽咽的叙述着:“梦里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我想救人也救不到,他们拉着你去做实验,你不是大老板吗怎么就任人家宰啊......打进身体里的子弹多疼啊,你怎么都不喊的......妈的,我为什么同情你,明明我也很惨,这是什么,比惨大会?谁比谁更惨吗?”
“我才不会原谅你......我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别以为你用命救我前事就能一笔勾销,你欠我的多了去了......!可是我现在居然跟你一块死了,能跟喜欢的人一块死,算你这辈子唯一的福气了,我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你这种家伙......早知道横竖都是死,就收了木毅笑的钱给家里寄过去......现在我死了,也没给家人留点什么钱......”
“早知道我就不去兼职了......早知道我就不去上学了......我爸说的对,读个H大挺好的来什么G市啊......早知道我就不上那辆车,遇见你就是错误!错误!......!我他妈讨厌死你了!”
在宋安的走马灯里,席然亲历了他的成长,人们总说不要跟他人诉说自己的苦痛,因为没有两个人会完全拥有共同的经历和感受,也不能打心底的去理解旁人的悲伤。可命运就是那么怪又那么巧,偏把宋安剥开了摆在席然面前,宋安是从镶了金的荆棘里长大的,外人只看到那一片金光璀璨的身价,却没人看见他满身疮痍,无数个被林海生物局的死亡实验折磨的日夜,席然看着他背负着伤痕与血泪从少年长至成人,再无情的人都要落下两滴泪,见到宋安好端端的第一刻,竟是想冲上去拥抱他。
或许,爱与恨并不在对立面,它们是相融的,席然不否认自己厌恶宋安,却也停止不了拥抱他的手。
宋安听他连续说了好几个‘早知道’,想什么说什么,言语内容思维跳转得飞快,知道他此时情绪不佳,只得安慰地揉揉他的后脑勺:“不哭了。”
席然一顿嚷得脑袋缺氧,却不忘反驳他:“我都死了我还不能哭吗?”
“也对,你都挂了那么多次了,肯定习惯了。”
席然抽抽鼻子道:“都怪你说的什么临终遗言‘这辈子都挣不开你,下辈子也遇到你’,真会讲话,以后别讲了。现在好了,我们真要一块下地狱了!”
“......”宋安抱着他出奇地安静了一会,然后说:“席然,下辈子到了。”
“?”
“你说的对,我欠你的多了去了,这辈子别的不做,就让我待在你身边还债,嗯?”宋安缱绻在心底的意念,话语如清风吐出,一时让席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只愣愣道:“你想得挺美。”
席然与他对视半晌,直到宋安眨了一下眼,才确认生命的活力重新注入他的身体,枯叶在他身下被碾碎,潮湿的土地还散发着青草气,席然伸出手戳了戳宋安的面颊,很冷,但是很软。
戳到了......嗯?
席然惊骇地低头,宋安媲美罗马雕像的身材一览无遗,从坚硬的胸肌到纹理分明的腰腹,连着胯间的硕大都软趴趴地垂在大腿间,席然也不想看,只是那东西颜色太深了,宋安的大腿又很白......反正就是不得不看见,然后又多看了两眼。
天哪,宋安现在竟然是全裸着躺在荒郊野外!而此时此刻,他,躺在宋安的怀里!
席然像被夹了尾巴的猫一样窜起来:“我没死?!你、你怎么复活了?”
“我没有死。”宋安如实道,跟着席然一并坐起来,“不过,我也以为我要死了。”
得知状况的席然为刚才情绪失控闹了个大红脸:“那我当时喊你,你为什么不应我?”
“太累了。”
他是真的累,身体素质每况愈下,与红骷髅对抗是愤怒爆发的回光返照,更别提高空坠落的变异,只为求得一线生机,变异需要消耗大量的能量,出血量大到堪比凶案现场,宋安无论是精神还是力气都被压榨到濒临崩溃的状态,最绝望的时候,脑子里只剩一个信念——无论如何,他不能再看到席然因为他死去。
等到两人总算落地,确认怀里的爱人还有气息时,宋安一直高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他连开口发声的力气都耗尽了,直接晕了过去。
“你......”随着宋安双腿交叠着坐起,他胯间的东西便软吞吞地跟着挪了位置,从一边倒向了另外一边,席然只瞄一眼便挪开了视线,回忆起不久前的种种,席然又忙转回头,去找他身体上有无残缺的部分,生怕他缺胳膊少腿:“你还好吧?身体没事吗?”
好在宋安该有的都有,席然内心不得赞叹新种的强悍,听宋安话音里泛着丝丝笑意:“你关心我?”
席然一噎:“......我管你死活。”
“我挺好的。”宋安显然丝毫不在意自己裸奔的窘状,他仰起头感受着森林浓郁的气息,喉结上下滚动,身体竟是轻盈无比,充满了力量,哑声道:“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他看起来就跟拍丛林大片的艺术模特一样,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血渍,阳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光影,被光线照射的皮肤甚至还能泛出美玉一样温润的光泽,连着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在烁烁生辉,干净地如同无法亵渎的神明。相反,席然在他身边一脸灰扑扑的,干涸的血迹还贴着半张脸,他翻身坐起时,头上夹杂着两三片碎叶、草根,明明身着衣物却从脚到发丝都透着一股狼狈劲,好像刚从监狱里放出来又在山地里流浪了一周跟野兽搏斗后的野人。孤男寡男,荒山野岭,一个全裸一个甚至还比不上全裸,席然思索半天也没能把眼下情景跟‘从来没这么好过’这几个字连上,全当宋安是摔坏了脑袋,只是他亲眼目睹了宋安异变的过程,如今又变回了一个四肢健全没有长任何诡异器官的‘人’,心底有无数疑问涌出:“新种能死而复生我知道,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会变成那副样子?”
宋安一副‘你知道新种?’的表情看着他,但他很快反应来,说:“嗯,毕竟你已经成为新种了。”
席然虽然在宋安的记忆里有了粗略了解,但都是零碎的,大部分时间还是在和宋安共情实验室的针管刀枪,听宋安此言,席然连自己身在何处睡了几天、宋安为什么裸奔的诸多问题全部抛之脑后,蓦地抓住他的手臂:“宋安,有关新种和新种计划的事,我想听你完整地讲一遍。”
宋安沉吟了一会,似是在将记忆组织成语言,在席然的注视中缓缓道来:“四十年前,华夏的科考队,在近E国国界线的一个陨石坑里,带回了一种东西。它是一个单独的元素形态,它浑身上下只由一个元素构成,而那种元素是我们目前的知识领域所未知的。简单来说,就是元素周期表里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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