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喆:【我觉得我套话套的太明显了,他跟我说的话没几句是真的。】
祁喆:【怎么办啊,聊不下去了队长。】
祁喆:【队长你在吗,队长你在吗?】
顾晴刚想让他闭嘴,祁喆就心有灵犀地不说话了。
VIP休息室内,席然同他站在餐车前大眼瞪小眼。
电视已经关了,原本吵闹的空间突兀地生起了一大段恐怖的寂静,饶是祁喆这种安静不下来的人,此刻也将嘴抿成了一道直线。席然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餐车的下端,这台餐车近有人的半身高,从上到下盖着一块酒红色的绒布,绒布的底端正好垂落在餐车的最下行,只露出了四个车轱辘。
就在三十秒前,祁喆无心再跟席然打哈哈,转而骚扰自己正在工作的队友们,偌大的休息室内便没有人声再出现,电视荧幕上的动画也插播进广告,空间内出现了五秒的安静。这短暂的安静中,有一种诡异的细微的响声直直传入席然的耳畔,席然皱起眉头抬眼,目光扫射屋内的每一个角落,在一片祥和中生出了一种令人遍体生寒的异样感。
“那个服务生走的时候,没有把餐车带出去吗?”席然指了指停在门口的小型餐车,事实上,那是一个无人会注意的位置,它的一旁还摆放着绿意盎然的盆栽,打眼望去,它似乎正属于那里。
“没有,这是他留下来的。”祁喆只是扫了一眼,便做出了判断。
席然将电视暂停,转过头问他:“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祁喆屏息听了听,房间内只有中央空调在运转的电动声,气流从通风口慢悠悠地吹过,这声音还不算大,只能凝神去感受才能听清。酒店休息室的隔音一直做的很好,为了不打扰到贵客的浅憩,连着墙面采用的都是市面上以显著的吸音效果为卖点的隔音布料。
祁喆实诚地说道:“没有,我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席然咽了口唾沫,心道连祁喆这种拥有野兽直觉的家伙都听不出来的怪异声响,自己反而在某个时间节点听得无比清晰,席然只能把它理解为新种的灵光一现,等到他愈发靠近红巾餐车时,那声音却听不太清晰了,给席然无端产生了一种听岔的错觉。
或许,真的是自己太敏感了?
可是在刚刚听见声响的那一刹那,席然几乎是瞬间从脊背里生出一股对未知危险的凉意来。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不懂新种的使用方法。作为一个各方各面评定都近似健康人类的新种人,席然心中却清楚这仅是表象,虽然他没有像宋安那样夸张到以身敌万军的战斗力,也没有宋安定期性的‘犯杀戮病’,可他却实打实的在肩骨被刀穿成血洞后,仅用几天的时间恢复初新,这根本不是一个普通人类可以做到的自愈能力。
这并不让人兴奋,它处处提醒着席然已经成为异类的事实,令席然不得不接受这副被改造后的躯体,与它共存下来。在和宋安同为新种人的船上,席然没有暴露自己的心思,便跟着祁喆的话打太极。
而现在,席然朝着红布餐车扬扬下巴道:“这餐车里面有东西。”
祁喆只看他一眼,便蹲下身来,用手按着红布去往里摸。隔着布料,他摸到一个外形正方的、坚硬的物体,祁喆屏神,手指攒起红布的一角,扬手一掀——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保险箱赫然映入眼帘。
看到那个盒子的瞬间,席然一秒变了脸色,刚才消失的诡异声响骤然在耳边响起,‘滴滴——’‘滴滴——’恍若信号频率的声音,使人不禁想到电子表的时间流逝。
祁喆表情古怪,皱紧了眉小心翼翼地去探那个保险箱,等他细细研究了十几秒,隔着保险箱的箱皮听见那紧凑有序的电子声的时候,祁喆脸上终是泛出一股子狠戾愤怒:“妈的。”
他将保险箱搁置餐车上,大步流星地走到休息室的门口,拉开门将半个身子探了出去,左右看——走廊一片寂静,一丝人影都没有。
祁喆在心里默背起酒店的地图,转过身来正正巧巧对上一副沉静乌黑的眼睛。席然看着他说:“这是什么?”
祁喆深吸一口气,心道这男美人也有些吓人:“可能是炸弹。”
席然神色紧张了起来。
祁喆内心窝火,前后不过四分钟,假扮成服务员的男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要不是他没有听见声响,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就这样被恐怖分子大摇大摆地出入休息室。如果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冲出去逮人,是完全可以将人逮住的。
同一时间,小队所有成员的通讯器上都出现了一条新消息。
祁喆:【封锁酒店,不准任何人出入。派技术组来VIP休息室一趟,他妈的,有个胆肥的在哥面前往宋安的休息室里塞炸弹。】
第70章 68
顾晴:【凶手特征。】
祁喆又补充道:【身高近175,偏瘦,身穿酒店招待生的衣服。不过应该早就换下了。】
【前后时间不过四分钟,除非是鬼,不然不可能从酒店里离开。】
祁喆对别人明晃晃地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塞炸弹这件事反应激烈:【妈的,掘地三尺也要把他给哥找出来。】
从休息室的廊道走出去,只有两条路,往左能走到会场,往右是私人电梯,除非拥有特殊权限的卡,否则不能轻易启动电梯。为了预防突发状况,小队已经提前对发布会现场至出口进行时间测量,就算脚程飞快的人也需要十分钟才能离开,顾晴在接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进行人员调动,这一时间,熙熙攘攘的记者群里有一两名摄影记者放下话筒相机,慢慢地从人群中挤出去,端站在发布会四侧的几位服务生,也不见了踪影,过了几秒钟,似乎是换班制度到点,又有几位服务生补齐空缺位置。唯有宋安身边的一群保镖,犹如一座座大佛,一脸严肃地巡视着现场,闪光灯将他们墨镜下脸部的轮廓打的惨白,宋安坐在座椅上,神情泰然,从容不迫地介绍着宋氏集团新推出的新项目。
由于红骷髅发布的悬赏导致宋氏资金链条以宋安为圆点泛起圈式的涟漪,加上宋安消失的那几天,宋氏集团群龙无首,不同以往压下宋安的各种新闻,反而有人暗中推动似的,把宋安推上了风口浪尖,这几天关于宋安的消息传遍了大街小巷,假照片、假视频流传不止,直到宋安归位才把这些如苍蝇般乱七八糟的消息掐灭,股市不少散户抛股,再加上巨额资金的流失,宋安为了补回这十亿美元,只能把一个预计明年才实施的的项目往前推,趁着这个热度抛台出面,另一方面,也有在刀剑漩口处变不惊的意思,不过是个国际恐怖组织的悬赏而已,在这种风口出现,是对自己的安保资源极为自信的表现。
宋安是真的不怕,甚至跟对方交过手,但是媒体们如何拍摄、如何猜测、如何报道,那都不是宋安要去考虑的事了。
顾晴:【距离发布会结束还有十九分钟,在这十九分钟内不要引起骚动,监控调出休息室廊道前五分钟的画面,务必确认炸弹犯的位置。】
祁喆发出消息还没一分钟,技术组防爆人员就推门而入,说是小组构成也不过一高一矮两个男生,落入人群便如水滴融入大海的长相,他们靠近保险箱所在的餐车,拿起电子仪器开始分析起来。
见他们那边摩拳擦掌开始干活,席然颇有点场外人无所事事,更何况跟炸弹共处一室,席然小脸泛白:“那我现在怎么办?”
“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东西的?”祁喆转过头来,目光凌冽地盯着席然。“或者说,你是怎么听到声音的。”
“......”席然脸色有些难看,语气生硬道:“我只是一直看着他,发现他没有把餐车推出去而已。餐车被红布盖得这么严实,你难道不会起疑吗?”
席然铿锵有力地说:“至于声音,我自己都不确定是不是幻听。”
“我不是怀疑你。”祁喆连忙放缓态度。
席然却不受他的道歉,摆出一副不好处理的刁蛮态度来。
‘咔哒——’他们这边对话,那边的技术组已经将保险箱的密码破解打开来了,席然和祁喆一同被声音吸引着看去,这一眼,两人均是面色大变。黑色的保险箱内,密密麻麻的导线如同生长在黑匣子里的海藻,炸弹土色的外壳在导线下隐约显露出原迹,技术组的两位额间渗着不同程度的汗,看到炸弹的那一刻竟是吁了口气,“定时的。”
没有开箱即爆,对他们来说已是一场生命博弈的胜利。炸弹上衔着一个小型的光屏,上面倒计时显示二十分钟,正好是宋安回到休息室的时间。小队内部的通讯器每一分每一秒都保持着联络,高个子的技术成员冷静地说:“定时期间起爆器不会爆炸引爆炸弹,这个时间段,罪犯手中可能还有炸弹的控制器,如果抓到了人,千万小心,不要打草惊蛇。”大家纷纷明白了他的意思,发布会结束时间虽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如果宋安突然提早结束发布会,提早离开,定时便也失去了它的意义。
顾晴在那边时刻注意着炸弹的情况,道:“罪犯不会走的,他得在场目睹宋安离开会场,并且进到休息室内,确认宋安在炸弹波及的范围内,才能引爆炸弹。”
祁喆转头:“我去抓他。如果我能再见到他,我肯定能认出他!”
一直不说话的席然突然道:“如果不止一个人呢?”
在场的几人都愣了愣。
高个子的技术员接话道:“如果不止一个人,而是团队协作,需要一个人假扮成服务员将炸弹送到宋安的休息室,一个人负责看现场,确定宋安的路线。至于引爆器在谁的手上,都没问题。”
祁喆脸黑了黑,咬牙道:“人越多的话,找起来也越方便。”
顾晴在通讯器的那头冷冰冰地说:“把今天所有来宾和媒体名单都调出来,包括目前在酒店住宿的顾客。”
另一个频道传来回声:“收到。”
“我怎么感觉看过这炸弹。”矮个子观察了一会导线,犹豫道:“这个炸弹绝对不是罪犯自制的,我之前在暗网上看见有售这种定时炸弹,结果上个月被人拍走了。”
祁喆咋舌道:“你怎么还看这种东西?”
一时间,休息室内剩下三个人探究的目光都落在了矮个子的技术员身上,后者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尖:“我之前想买来玩来着。”
众人:“......”
席然心想这个队伍真是人才辈出。
“如果是买来的炸弹,按照目前这个情况,那他应该不是红骷髅或者有组织的恐怖分子。”矮个子说出自己的想法,“能在暗网上买单独炸弹,其一表明他没有自制火药的能力,其二,他一定很有钱。想杀宋安的人,似乎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那当然,一亿美元呢。”祁喆唏嘘地说道。通讯器中,顾晴沉重道:“......这能成为多少反社会人格、潜藏恐怖分子用来打开自己杀戮篇章的第一笔。”
这便是沾满铜臭和血腥的跨国悬赏令的影响力,这威胁着一个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的生命纺线长度,这本质是一场杀戮,人们目光灼热地看着宋安,期待着他的头颅从脖颈上滚落下来,从金字塔的最高处一路淌血地滚落到最低端,看一个金光万丈的人坠落、死去,仿佛罗马斗兽场上围坐着所有与宋安没有感情的观众,看着名为宋安的战士被野兽咬死,血液飞溅在那些人兴奋的脸上,滋生人们内心阴暗面。
他们只会看着,甚至会拍手叫好。如果宋安真的因为红骷髅或者其他恐怖分子的刺杀死去了,那么他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闲谈,成为恐惧的余热,成为罪恶的放大镜,也可能在人类的话题中热闹一阵子便消散了。
席然忽地有些心堵,能为宋安难过的人,又有几个呢。
转念他又忍不住呸呸呸,还想着为宋安难过呢,那谁又替他难过!他也经历了许多惨无人道的事情,只不过没有观众罢了。
“叩叩——”
当技术组分秒必争地开始拆弹,祁喆正商量着将席然转移时,休息室的门再一次被敲响了。
“?”
技术组的两人进入工作状态便十分专注,并没有因突发状况分出眼神,祁喆眼疾手快地将休息室的屏风拉起来,堪堪遮住两人一餐车。然后率先走到了门口,将手握在门把上。
发布会还没有结束,谁会来这里?
他胆战心惊地转动起门把手,另一只手悄悄放在腰后,摸着别在腰缝中的枪袋。
席然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警惕地看着门,心中恍若有架小鼓在敲。
待门被推开一道小缝,席然看见来者的时候,惊异地出声道:“是你?”
祁喆偏头看向席然,眼神里的大意是‘你认识?’
席然岂会不认识,那来者脸正眉浓,一双极具辨识度的单眼皮,眼皮从下往上掀的时候,像极了某种野性生物,他其实最符合‘风流浪子’这个词,仿佛只要是他出现的地方,就会自动响起‘饿狼传说’BGM,高定手工皮鞋往地上一踏,周遭便成了他的猎兽场。程天启身着一身灰蓝色的真丝V领体恤,绸缎光洁面料贴在男人性感的古铜色的皮肤上,他左手腕处吊着一串古法工艺五光十色的宝石手链,不知道是哪家的珠宝奢侈品,右手腕上戴着百达翡丽的表。
程天启看见席然和祁喆,脸上没有讶异,反而笑了笑,露出一口耀眼白齿:“刚刚问了服务生宋安的休息室在哪,没想到你也在这。”
程天启语气热络地同席然招呼道:“席......然?对不对,得亏我还记得你的名字,好久不见,你剪头发了。”
祁喆将门开了一半,高大身躯仍挡着半边,没有给程天启让步进屋的意思,休息室内,技术组在屏风后埋头苦拆,席然还没想明白他怎么会来这,身子就先行一步,就着祁喆拉开的半边门走了出去。
他站在程天启面前,挡在休息室门口,甚至掩盖了一下祁喆,席然友好地笑笑:“好久不见,您找宋安是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程天启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张烫金的邀请函,“思尔顿酒店建成的第七年,周年庆将在下个星期举行。作为酒店第一体验官,能邀请到宋安是我的荣幸。”他此话说得极为自谦,以他和宋安的交情,宋安是无论如何都会领这个情的。
席然看着他,透过他的脸蓦地想起另外一个人来。
程淼淼,那个被宋安死亡事件吓得哆哆嗦嗦话都说不清的小女孩,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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