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新且未知的征兆。
目的地坐标仅剩一个弯道,精神前所未有地集中,每个人形生物都被一一扫视而过。直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一刻来临,意料之中地,分毫不差。
叶形急刹,惯性让他趔趄了两步才停住。
他看见陆于则了。
双手垂下,静静地站在一株银杏树旁。
仿佛从故事的最初就站在那儿一样——叶形不是《STAGE》的mc,只是个偷偷按时下班的AD,走出工作区域时必然会看见有人等他。
正如他们告别前那样,从未怀疑过。
笃定、绝对,习以为常。所以不值得兴奋、慌乱或尖叫。
和以往数千个下午并无不同。
四下的人们还在走,偶尔瞥一眼他们的所在。狂风乍起,穿透肢体的空隙,让衣服和头发统统向四面八方翘起,流动的空气把万物都顺理成章地联络起来,犹如神经元之间的脉冲,超越本能。
长长的大楼阴影投射在他们之间,出口转向道在这里分叉,喧闹与安静只有一步之遥。
而叶形和陆于则之间不会超过20米。
只需几秒便可斩断的距离。
如果按照传统风格给这一幕增加效果,那该是360°镜头无限旋转大回环,光芒四射,一切以他们为主角的情节都染上花哨颜色,各种华丽特效叠加成光污染一起上吧,因为全作高光就在此刻。
然而没有,现实只有如常的天空、平庸的楼宇,还有将从下午七点一直亮到凌晨的办公室照明。
既单调又普通。
就在这色彩寥寥的苍白场景中,他们相对而立,如释重负。
叶形看着陆于则,看着那个从头到脚、从内到外每个细节都击中他好球带的男人,此刻正在微笑,双眸闪烁,帅气到人神共愤。
周遭是明黄色调,夕阳变换角度,从遮挡物之后显露。叶形深呼吸,向前而行的意图从未如此坚定。
然后好似慢镜头一般,光影浮现,人潮尽退,聚光灯只打在他们身上。
下一秒,他向他飞奔而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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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至此完结,非常感谢大佬们的阅读、评论、收藏、海星和赞赏!如果屏幕前的您在阅读过程中能感到一点趣味,那就再好不过了。
感谢各位容忍这篇啰里啰嗦、充斥着妄想、扯淡到极点的文,出于个人能力不足的挽尊,希望大佬们可以将本作当成一对不知为何都说着中文的平行世界娱乐从业者的恋爱故事。
另外关于这个不伦不类的标题,“5秒前!”,笔者是单纯觉得这么喊出来超帅气,所以……
可能写“录制前5秒!”更好些吧。
后续应该会有一些零碎的番外,虽然结局较为草率,不过笔者真的很希望把主人公重逢这段当成最后一章,所以贴上来了。
而小陆和小叶同学的故事还在继续。
可以的话,希望我们能下本再见。
(再次再次)万分感谢!!
# 番外
第81章 褪色电影
陆于则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有价值的人。
字面意义的,没有价值。
这没什么好否认的,因为事实如此。就像他的名字,完全由虚词组成,缺乏实质意义,更像为了凑成特定读音而强行组合在一起。
或者迎合某种恶趣味。
他的哥哥于录之对此有类似的看法,不过表达得更隐晦。比如当陆于则刚满24岁零7个月时,于录之说:“你认为你的署名会影响你写的东西吗?”
话有点绕,从广播电视学专业毕业一年半、案牍劳形中的青年张了张嘴巴。
“我——”陆于则真的思考了几秒,“可能。”
于录之撇撇嘴,“差点吸引力。”
然后这位即将步入三十岁大关的兄长翻了翻桌面上的劣质线圈本,轻轻哼了一声。
“手写?”
陆于则不清楚该如何回复,只好谨遵事实,点了点头。
于录之转身,说:“没人会看的,”他的声音笃定,“还不如再考虑考虑我的建议。”
真是冷漠的哥哥。
前半句话早已得到了验证,陆于则在12个小时候接受了“建议”。
因此,他平淡的人生就这样来到了岔路口。
将时钟拨回最初,溯及名为陆于则的作品伊始,倒数五秒,开始。一名不入流的文字工作者从事了依靠曝光生活的职业。而世间称这份职业为“演员”。
故事从这里开始。
在陆于则的认知里,“演员”需要高度概括的想象力,强烈依赖灵感和品味,靠天赋叠加努力才能立身。然而现实告诉他,一定程度上,所有前述条件,统统能靠其他手段弥补。
“其他手段”弱化了陆于则原该付出的成本,比如声音训练、表演风格与流派、台词艺术等等等等,这些全都不重要。他所需要的只有一家名字土到掉渣的新设公司,和第一年只全力运营唯一艺人的决心。
顺带一提,他并不以此为荣。
当然也不以此为耻。
所有资源都往同一人身上倾斜。在他背后,接连不断地升起名称相似又实质不同的项目,彼此联结,宛如尺寸不合但姑且上了大量润滑油的链条,以扭曲但是和谐的姿态运作。他的形象立起来了,围绕着陆于则展开的设定一个又一个。种子种下要多久,一份30页的PPT,掺杂着谎言的真相,再来一点点完美的微笑,接着等待,开花仅需……
……2年。
让“陆于则”这三个字有资格出现在定向要闻娱乐版正中的抬头。
高效得出乎意料。
星都之旅对此很满意,陆革和于子肖也很满意,于录之很忙,但陆于则猜测哥哥应该也挺满意。
——满意于星都之旅完整的运行逻辑。
所以,如前所述,陆于则本身的价值确实不大,他在流水线里饰演“演员陆于则”而已。
就是这么直白,依靠角色扮演安身立命,像个24/7都在迷失自我的模仿艺人。
星都之旅发展得越顺利,他就越渺小,虽然知名度在上升,但这只是概念上的数据。不知不觉间,陆于则发现,他周遭的空间已经大到使他茫然。
比如坐在雷○萨斯LM后排,座舱散发着微妙的皮革气味,于录之正在回邮件。他们隔得好远。
陆于则喝着水,第一次思索,他所得到的万物,究竟来源于何处。
键盘噼里啪啦地响,答案简单,两个字足以概括。
——家人。
“总之,那部电影,”于录之忽然说,“你要好好演。”
陆于则反应了一下。
“好。”
回答得格外爽快,出于心照不宣或者心不在焉。
“其实我最近在想,之前数据不行没准是题材的问题,”于录之短暂地从电子屏幕前抬头,与弟弟对视一眼,继而又回到工作中,“你觉得律政悬疑医疗爱情剧怎么样。”
“喔……”
“题材铁板一点,总能蹭到成绩,”于录之面无表情,像说给别人听也像自言自语,“你说呢?”
陆于则兴趣缺缺,“可以吧。”
如果能实现广义上的最大幸福,那么个人的意志便无关紧要,更何况现状根本不存在强人所难的要素。
他们之间沉默了一会儿,陆于则向后靠去。
“你今天回家吗?”他问道,假装随意。
机械音停了,一段恰到好处的思考。于录之抬手,掌心贴在后颈,打了个哈欠。“我要去B-plus那个偶像团的解散live,”语气轻描淡写,“公司准备签个人过来。”
陆于则仅仅“嗯”了一声。
“你想去吗?”于录之问,只是随口一问。
陆于则偏头,稍加思索,“也行。”
只是随口一答。
怎么看都是临时起意,将来的陆于则会不断回忆起这一天,从走进那座比他年长许多的体育馆开始计时。天色逐渐暗下来,不断有人与他擦肩而过。
空气里的味道闻起来像乳胶漆和润滑机油的混合物,绝对算不上不好闻。跑动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再消失,到处都是窃窃私语,有位戴着耳机的女生攥着干洗袋,正在小声啜泣。
业内人士们专注于眼前的工作,陆于则旁若无人地穿梭其中。忙碌的大背景下,焦虑和紧张是主题,每个移动的客观存在都各司其职。
于录之的铃声至少响了30秒,他接通,对话,适时地发出笑声以示友好,同时步履不停,陆于则跟在兄长身后,四下张望。灯光越来越明亮,高频人声间歇性回响,一应像素点都在运动,喧嚣不止。
接着,就在那个时刻,他看到了一个坐着的家伙。
毫不特别,单纯地坐在舞台最边上。
假如换个场景,这一幕压根不值得注意,不过在群体普遍精神紧绷的时候,居然有个人大逆不道地脱离群众,放空,在快要跑出充盈的人影背后垂着两腿,一点一点地把剥掉标签的矿泉水瓶抬起,拧开瓶盖。
陆于则好奇地站定了。
不远处,一名看上去像现场工程师的人双臂摊开,用超高音量狂吼:“我只问你满意不满意!不是问你什么意见!!!”
与他对向而立的人摇着头,似乎压抑着怒气,袖子捋起四圈,最后说:“你有病吧?!”
西南角方向有个身高至少一米八的女性冲过来,拉住其中一方,手上的册子捏成卷,劝架般将二人分开,“低音,好不好?我们直接从低音开始……”。
而相邻三米的位置,那个坐着的人,一脸平静地开始喝水。
犹如情境喜剧的一幕。
音响测试来到低音部分,厚重有力的震动传来,脚底有酥麻的感觉。
陆于则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几步。
他注视着他的观察对象,男性,看上去很年轻——脸颊湿润,额发别到一侧,从耳后冒出一撮小小的发梢,翘得乱七八糟。
无法用常见的修饰词形容。一个年轻的男性,用空泛的目光凝望着遥远处一点,外物与他无关。
就像PS的一个图层,稍显格格不入,可以被删除,或被移动到任何角落,但不可复制。
陆于则回身。
“那是工作人员吗?”他靠近于录之,态度平淡。
他的哥哥结束了通话,正在看一叠A4大小的文件。于录之匆匆抬了头,顺着弟弟的示意望去。
“哪个?”他眯起眼睛。
陆于则莫名胆怯了,生怕用手指对准目标的瞬间会使其如幻影般消散,于是他口述道:“坐在最右边,手上拿着矿泉水瓶的那个。”
于录之的眼睛眯得更加狭窄,从扫视变成定点瞄准,“黑色T恤戴耳钉那个?”
陆于则又去确认目标有没有耳钉。
“……对,”他恍惚有些热,“那是谁?”
于录之未作回答,而是收起视线,转头望向陆于则,嘴角扬起,露出含义极其暧昧的微笑。
“你对他有兴趣?”
……不妙。
“什么意思?”
他居然不否认。
于录之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角,褶皱被扯平,他眼睑微动,眸子移到另外方向,开口:“那是B-plus的人。”
视野边角处有一位女性出现,行动速度偏快,她的步伐趋势朝着于录之,身体面向陆于则。
“哈喽。”她胳膊上挂着西服外套,不动声色地打量眼前的人,弯起嘴角,大约心下有了猜测。
“你好。”陆于则说,余光瞥视他的哥哥,后者未置一词。
“咱们第一次见吧,我姓舒,”女性的笑容专业,她从单肩包里掏出名片盒,“是Semistar的经纪人。”
名片被双手递上,陆于则确认了这张硬质卡片的归属,停顿一秒,单手接过。
“舒总。”他看着名片上的职位名,抬眼时发现她正直截了当地与他对视。
“也可以叫我‘Yuki’。”经纪人笑声爽朗,狡猾地略过陆于则的称呼。
她转向于录之闲谈两句,音量逐渐低下去,舞台侧边还在喧哗,陆于则重新往之前的方向瞧,重新观测那位不知名的青年。然而再看去时,画面角落的人已经不见了。
如同敲响午夜的钟声后,魔法消失,宛如幻觉。
他“啧”了一声,接到了于录之眼神。
“不管如何,这毕竟是你们阎总的意思,”尽责的兄长说,“我还是想跟尹朋池打个招呼。”
自我介绍为“Yuki”的经纪人动作停滞,“没问题,”她立即说,“反正他现在也没事。”
于录之看上去不像要动的样子。
“刚才有个你的艺人在这附近,”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黑T恤、长裤,褐色头发,单边耳钉——我不太记得其他几个——应该是你带的。”
零碎的描述,哪怕是犯罪素描师都无法构建起模拟画像,陆于则陡然窘迫起来,Yuki飞速地瞄了他一眼。
“Semistar的?”她确认道。
“对。”
“噢,”经纪人稍加思考,“估计是叶形吧,”她相当笃定,“其他人都在休息室,就他喜欢乱跑。”
完全没有用上于录之的形容,另一条推理路线。
陆于则得到了那个名字。
叶形,听上去随意到只有一个轮廓,艺名还是真名?
“他刚才在这里吗?”Yuki这句话是对着陆于则说的,后者只能点点头,“那估计是回去了,”她环视周围一圈,继而更加笃定,“肯定是回后面了。”
她的双眼中带有尖锐而热烈的能量,接下来的部分颇具吸引力,陆于则握紧双手,掌心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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