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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爸最近在张罗我的婚事。”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两个简简单单的字，传达了很多信息。
这句话宛若烧尽稻草堆的一个火引子，宋向隅那本就脆弱不堪的自尊心被点燃了，燃成一团灰烬。
是的，裴牧川已经二十七岁了，到了该成家的时候。
裴家允许他胡闹那么久已经十分难得了。
那他们以后怎么办？对方这么坦然地告诉自己，难不成是想等到以后维持这种关系？
他麻木地开口询问道：“什么意思？”
“就是，结婚。”裴牧川打了个哈欠，仿佛和不爱的人结婚这种事情在他们圈子里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情。
“你要结婚吗？”宋向隅的声音越来越轻。
他脆弱的肩胛骨薄若蝉翼，整个人缩在裴牧川怀里，忽然想到“飞蛾扑火”四个字。
这个人，每次都能让自己变得那么难堪，像一个笑话似地无功而返。
哪怕这一次是包、养关系，宋向隅也希望两个人的结局别那么草率，至少……别那么狼狈。
“不结。”裴牧川半躺了下来，拉着宋向隅一起，“我一个同性恋结什么婚，他给我找个门当户对白白净净的大家闺男说不定我还考虑一下。”
宋向隅的呼吸声紧得一抽：“那你……”
“他爱结自己结去吧。”裴牧川翻了个白眼，“我妈走了那么多年，他找个续弦我也不生气了。”
宋向隅：“……”
“反正是商业联姻，谁娶不都是一样。”裴牧川挠了挠宋向隅的手掌心，“给我找的话，他只看得上家里有钱的年轻千金小姐。他自己找的话，可以把范围扩大一点，更好找了。”
就在宋向隅觉得自己已经够无语的时候，对方又喃喃道：“什么有钱老头的遗孀……对，就是那些漂亮寡妇，还有那些白手起家的富婆，我都接受。”
“…………”
宋向隅将酝酿好的情绪收了回去，好笑道：“那你一辈子都这样吗？”
“这样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提起“一辈子”，裴牧川的脑海里第一个浮现起了怀中人的脸，他缓缓道，“我是就这么算了，不过 如果有一天你跟我待累了，碰见真的喜欢的了，主动跟我说就是了。”
宋向隅面上一僵，“……好。”
“我给你的那些钱，其实说到底就是救急钱，你不用放在心里，也用不着还。”
“……嗯。”
“但是沈易安不行。”裴牧川认真地说道，“就他不行。”
宋向隅扯了扯唇：“好。”
“如果……”裴牧川刚想起个话头，但是话锋一转，又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宋向隅还没回过神来，顺嘴问道：“如果什么？”
“没什么。”裴牧川摇头笑笑，“我只是想起刚才说的‘大家’闺男，还挺有意思的。”
“什么有意思？”宋向隅不明白对方的笑点，在他们几家人眼中，如果真的是“大家闺男”，也逃不过娶“大家闺秀”的命运。
“你从前不就是吗？”裴牧川有点困了，宽大的身子窝缩在宋向隅的怀里，“我想，如果我爹五年前让我娶你，我说不定……是愿意的。”
宋向隅心如刀绞。
“只是我猜你是不愿意的，哈哈哈，当我没说。”
第27章 你说谁喜欢谁
宋向隅沉默了半晌，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两个人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抱在一起，能看得出来这个姿势并不舒服。
“你以后真的一直这样？”
“怎么样？”裴牧川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困意，“单身吗？”
“……嗯。”他表达的好像不是这个意思，但是又没办法用别的描述。
“也许吧。”裴牧川的声音闷在被窝里，越来越轻。
宋向隅跟着躺了下来，他怀疑对方带自己来私人医院就是这个原因——两个人能够抱在一起睡一觉，还没有人来打扰。
他蜷缩在对方的怀里，闻着对方怀里的薄荷清香，终于也沉沉地睡了过去。
马小阳是两个小时后提着晚饭来见两人的。
“宋哥。”他敲敲门，“可以进来吗？”
宋向隅听见朦胧的呼唤声，然后从裴牧川的怀里坐了起来，头发散了半边，衬衫口扯开了一块，凌乱地搭在了肩上，“进。”
“宋哥，这儿有个事挺棘手，你等会儿吃完饭我给你解释……啊！”马小阳被床上另一个滚动的人头吓了一跳，“宋哥，你你你……”
“是裴牧川。”宋向隅掀开了被角，手盖在了裴牧川的半边脸上，“没事，你说吧，你给他买晚饭了吗？”
马小阳的喉结滑动了一下：“有……”
“好，谢谢。”宋向隅整理了一下衬衫，拍了拍裴牧川的脸，“阿川，起来吃饭。”
裴牧川翻了个身，然后揉了揉眼睛：“天亮了？”
“才睡了两个小时。”宋向隅觉得对方最近应该特别累，不知道忙什么，眼下的乌青都重了些。
“哦。”他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马小阳，移开了身子走下了床去，半开的衬衫领口勾勒出紧实的胸部线条，“你跟他说话吧。”
“……谢谢裴先生。”马小阳小心翼翼地挪动脚步，看上去有点滑稽。
宋向隅看着他，神情并不轻松：“发生什么了？”
“工作室已经发通告了，你遇见私生这件事情。”马小阳打开了微博，上下滑动了一点，“现在你的粉丝已经把那几个人的信息给确定了。”
宋向隅皱眉道：“那么快？”
“都是附近学校的大学生，平时在一起玩的。如今犯事了，一团人很容易被认出来。”马小阳点开宋向隅账号底下的评论，“粉丝们气炸了。”
“说下去。”
“张导那边我帮宋哥请过假了，那边答应得很痛快。”马小阳道，“公司那边也已经打过招呼了，纪寒哥想要过来看你……”
他向后望了望裴牧川，缩着头：“我给拒绝了。”
“好。”宋向隅点点头道，“跟寒哥说，我等会儿会在微博上报平安的。”
上一条紧接着的就是前几天的报平安，他这人还真是容易受伤的体质。
宋向隅接过了手机，简单地编辑了一条文字：“只是脸上起斑了，没出大事，大家别担心。”
马小阳看见他的文字内容，撇了撇嘴：“哥，你真是报喜不报忧。”
“说事实除了让他们更担心以外，没有别的好处。”他薄唇轻启。
“但是你的粉丝会更加心疼你啊，这不是卖惨的好机会吗？”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好多年的马小阳不理解宋向隅的脑回路，不过宋向隅也同样不理解他们。
“不用。”他摇摇头道，“这一次……我的粉丝们够难过的了。”
其实一开始他还想过怎么把这件事情给瞒下来。
但是剧组那边请假，行程空了几天，自己的粉丝不可能没察觉。与其让她们瞎想，还不如主动坦白。
今天这桩糟心事其实并没有让宋向隅很生气，他没有把那些人当作粉丝，只把自己今天的遭遇当作是被歹徒袭击了。
天灾人祸，没什么好生气的，只是有些倒霉罢了。
马小阳似乎也发觉到自己的说辞有些不妥，轻轻地扇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我说错话了。”
“我这个人嘴笨，不会哄她们。”宋向隅叹了口气，“我记得你也是开通了微博的，她们都知道你，如果通过你来问我的话，帮我撒撒谎，别让她们担心。”
马小阳心中一酸：“我明白的，哥。”
“那些学生现在在哪儿？”宋向隅问道。
“我已经报警了，现在可能在警局。”马小阳突然想了起来，“对了，是裴先生的人找到他们具体在哪儿的。”
突然被点到的裴牧川微微抬起了眸子，“如果你不想让他们好受的话，我有法子。”
宋向隅知道对方的手段，“这些人住在我家附近，别人不知道，领头的那个家里一定非富即贵。”
“说来越巧。”裴牧川歪了歪头，“岑家的老三。”
“岑家？”宋向隅眉头深锁，“是那个岑家？”
“对。五年前你们家不是‘治’过他家老二吗？”裴牧川嗤笑一声，“我是没想到，他们后来竟然敢在你家附近买房子。”
岑家老二就是多年前在宋向隅酒里下药的人，名叫岑匀。在那晚之后，岑匀被宋向隅派去的人逼得没法子，又是威胁恐吓又是人身攻击的，听说都快精神分裂了，这才被送出了国。
“我家都没落成那样了，他们有什么不敢的。”宋向隅也跟着轻蔑地小了一声，“不过怎么说……真是冤家路窄。”
宋向隅打开了饭盒，身上披了一件浅色的外套，看着有些病弱的模样。“害我的人，只能麻烦你动手了。”
裴牧川拉开了窗帘，望着窗外的车水马龙，流窜星光：“你放心。”
“今晚要走吗？”宋向隅问道。
他的脸色苍白，深邃的五官在微弱的灯光下被勾勒得更加明显，浓密卷曲的长睫扇了扇，在眼睑下面投下了一小排阴影。
可惜侧脸的红斑破坏了些许美感，这样也好……更惹人怜了。
裴牧川的指尖捏着栏杆，声音有些躁动：“约了晏含他们喝酒，本来想要带你一起去的。”
“那你去吧。”宋向隅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本书，“我今晚不想动了。”
“好。”裴牧川内心纠结了一下。
其实他不想离开宋向隅身边，他现在需要人照顾。
不过想起上次就已经推辞晏含的邀请了，这次还是自己主动邀约的，实在不好放鸽子。
裴牧川扣紧了自己衬衫上面的纽扣，抄起了一边的外套：“我也该走了。”
“等会儿晚一点的时候护士会过来给你换药。”裴牧川指了指他的脸颊，并且冲着马小阳抬起下巴，“你等会儿帮你老板照看着点。”
“好的。”马小阳颔首。
“我明天再来看你。”
“……好。”宋向隅浅浅地笑了一下。
——
夜晚十点钟，酒吧华灯初上、气氛刚刚被点燃。
裴牧川穿过了一片人群，被人挤得有点难受，他停了下来，拍了拍外套褶皱的边角。
突然，他感觉自己被人勾去了脖子。
“你他妈现在真是大忙人啊！”
裴牧川刚想骂人的话咽了回去。
他看见一片火红的额发，还有对方那双狭长的丹凤眼。眼下有一颗痣，衬着皮肤更加白皙。
“宋学长呢，你把他藏哪儿去了？”金珂问道。
“他过敏了住在医院里。”裴牧川被耳边的音响吵得闹耳朵，“季秋白呢，你怎么一个人过来找我？”
“学长住院了？很严重吗？”金珂的关注点全在宋向隅身上。
“还行，没有危险了。”裴牧川拍了拍他的手，冷笑道，“再不把你的手从我的脖子上移开，等会儿季秋白看见就要吃人了。”
“我哥哪有你说的那么恐怖。”嘴上是这么说，金珂还是放开了手，“有个事儿跟你打个招呼，你等会儿可别犯傻劲。”
裴牧川的眼皮子跳动了一下：“什么？”
“陆武来了。”金珂知道对方肯定接受不了，于是咳了咳，“不小心碰见了，硬要跟来的，他和晏含最近关系还不错。”
“……”
裴牧川转身就走。
金珂拦住了他，“阿川，回来！”
“你他妈把那个傻逼叫过来干什么！”裴牧川的语气带着火药味，“我一看见那个傻逼就想揍他。”
“他毕竟是学长的朋友。”五年前陆武像宋向隅“告状”的时候，他就在身边，怎么会不知道二人之间的过节。“给我个面子，你别忘了你之前在隰城耍我的事情。”
一说到这个，裴牧川有点理亏。
“我就待一个小时，那傻逼要是说什么我不愿意听的，我转身就走。”
“行行行。”金珂应了下来。
……
他们订的包厢静悄悄的，晏含正在和陆武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什么？？！”晏含尖声叫着，“向隅以前喜欢裴牧川那混蛋，你开什么玩笑？”
陆武闷了口酒，表情很郁闷：“我他妈以为你知道，你不是和他关系不错吗？”
“？”晏含古怪道，“这事儿我不知道啊。”
“你……”
“你们，刚才说什么？”
身后幽幽响起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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